他忽然长臂一展, 将她捞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让苏木兮彻彻底底的僵住,耳根的热度迅速爬满脸颊。他坐在车上的高度和她差不多,她的下巴恰好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轻笑一下, 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年我们一起加油。”
他松开她, 又意犹未尽似得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叹一声, “我走了,你快回家吧。”
他骑车的背影渐行渐远,还不忘背对着她挥舞手臂。
肩上似乎还停留着他拥抱的力量,头发上仍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她站在原地看着, 虽然只是一辆又小又破的电动车,硬是被他骑出了英姿飒爽的感觉。
直到他几乎从视线中消失,她才低声呢喃了一句:“路上小心。”
气温越来越低,她的心却一团火热,脸也滚烫。她低眉,轻笑一声, 转过身准备上楼。
“木兮。”
苏木兮被这突兀的一声唤,吓得呼吸停滞了一拍,定睛看清来人, 既愕然意外,又气恼。
苏伯泉从暗影中走出来,穿着黑色羊绒大衣, 戴着金丝边眼镜。几年不见, 他似乎没怎么变化, 否则她也不会立刻就认出他。反倒是他,竟然还能认出自己,毕竟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才12岁,如今7、8年都过去了,她再也不是曾经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苏伯泉看着眼前出落成大姑娘的木兮,似是有欣慰,又有些心伤,他微微一叹:“木兮,我回来了。”
苏木兮觉得鼻子发酸,眼眶酸胀,她不说话,只是眼神牢牢的盯着他,想看他会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愧疚之意。
苏伯泉也看着她,沉默着。苏木兮低头,眼泪滴在衣服上,她哑声问:“我妈知道你回来吗?”
苏伯泉摇头,“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
苏木兮轻笑,反问:“你会关心吗?”
“相信我木兮,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们。”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妈妈不会想知道你今晚来过,所以我不会告诉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希望你仍然像过去那样,不要来打扰我们生活。我们现在,”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过得很好。”
说完,苏木兮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单元门。
她一口气上了三楼,她脚步很轻,楼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惊动。她站在家门前,竖着耳朵听楼下动静,确定他真的没有上来,才拿出钥匙,轻轻打开防盗门,蹑手蹑脚的钻进卧室。
她没有开灯,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苏伯泉也正抬头看着,可他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一家。
他在楼下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消失在夜幕中。
看到他离开,苏木兮才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怅然的坐下来,心里闷闷的难受。新春佳节,他不用陪家人吗?为什么跑到这里?
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抛弃她们,他可曾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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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洗漱,怕惊动已睡下的妈妈,于是只换了睡衣便躺在床上。没多久,她收到时斐发来的短信:已到,勿念。
苏木兮关掉手机,关上台灯,闭上眼睛。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因为他睡不着,也没有做过与他有关的梦,记忆里和他有关的画面越来越少。
记忆中他总是很忙,没有空陪她和妈妈。她喜欢画画,他总夸她画画有灵气,好好培养一定有出息。
每当她画了新的画,总是想第一个给他看,可是左等右等,等的睡着了,他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她会看到他留下的字条,夸她画画又进步了,她总能高兴好一阵子。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要她们了。
失去了经济来源,她再也画不起画,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谎称自己根本不喜欢画画。多少次,她躲在被子下,抱着画笔偷偷哭,不敢让母亲知道。
听说,几年前他举家移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快亮时,她才短暂的睡了一觉。她不敢睡太久,怕被母亲察觉出异样。她强撑着困意走出房间,母亲已经将早饭做好。
杜清灵塞了一个红包给苏木兮,这是他们家的习俗,红包里虽然没有多少钱,却能带来好运,让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杜清灵吃着早饭问:“昨晚的春晚好看吗?”
“还行吧。”苏木兮含含糊糊的回答。她根本就没看,哪里知道好不好看?
吃过饭,杜清灵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
他们家过年就是这样,只有她们两个,从来没有亲戚上门拜年,最多邻里之间互相串个门,互相道一句:新年快乐。
快中午时,赵美琴来敲门,让她们到她家吃午饭。
杜清灵笑着道谢,委婉拒绝:“年年都去打扰,今年就不去了吧。”
“老何都准备好了,不来怎么行?新年了,一起热闹热闹。”
盛情难却,杜清灵只好让苏木兮把准备的年货带一些过去,聊表心意。
何遇还在房间里睡大觉,赵美琴说:“昨晚上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今天早上才回来!”说着,她走到何遇房门外,敲着房门下最后通牒:“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电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