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露仔细回想喜婆与她说的步骤和规矩,向一脸茫然的郡主解释:“催妆诗,这是在催咱们开门出去呢。”
方才还说他不讲规矩,这会儿倒较起真儿来了。
“我倒是想出去,”陆离晃晃脚丫子,“鞋呢?!”
莹露:“!!!”
“鞋?鞋……”莹露手忙脚乱地找鞋。
外面的起哄声音就更大了,喜婆在那儿打圆场,阿木沉吟片刻,又念了首诗。
可莹露还是没找到鞋,不禁应道:“等、等一下……”
外头就有人起哄:“新郎等不及啦!”
莹露实在找不到鞋子,弱弱地说:“喜婆说,要等郡马给穿……会不会在郡马那儿?”
“这什么破规矩?!”陆离语气渐冷,强势道,“让他进来。”
这些让她手忙脚乱的规矩,终于也让她产生了一种背井离乡的悲哀感。
定下让她来和亲的时候,她是抱着报效东胡的心态来的,甚至带着一股劲儿,因此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或者难过。
直到这个时候,孤苦无依的感觉涨潮般涌上来。
——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但这个人,不是她自己选的。
眼眶酸涩,陆离手握紧,端坐在铜镜前,一身大红喜服,表情却冷艳,连伪装也不愿了。
莹露一脸为难,迟疑着开了门。
众人起哄着,只江锋发现了她的情绪,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往里扫了一眼。
“人呢?”他声音不大,却叫众人不敢再造次。
喜婆和媒婆忙上前说吉利话,不着痕迹地将众人拦在了门外。
江锋沉着脸,阔步进了房间。
陆离从脸上戴着华胜,金色的珠帘轻颤,她通过铜镜和江锋对视。
“郡主,吉时快到了,您看……”喜婆打着圆场。
陆离没有说话,江锋便问她:“有问题?”
他这样冷硬的态度,叫陆离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加上门外还有许多人在往里看,陆离一次尝到委屈的滋味。
“这个……”莹露鼓起勇气,说道,“郡马莫要着急,你们庆云有规矩,我们东胡嫁女也有规矩。”
说着,向陆离投去祈求的眼神。
陆离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在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暗器般斜扔出去,那簪子便钉在江锋脚下的地上。
“不错,东胡的规矩就是,”陆离朝莹露使眼色,“一盏茶的功夫,你能为我簪上这枚金簪,便算你赢。做不到……”
没等她说完做不到的后果,江锋就跺了跺脚,直接将簪子震了起来。
陆离脸色一变,冲过去抢。
“哎呦!新娘子脚不能沾地的呀!”喜婆惊慌大喊。
莹露连忙拿红纸包裹着的喜糕铺出一条路来,牵强地说:“这、这叫步步登高,可没有沾地。”
喜婆无力劝说,只得由着她们。
而簪子毕竟在江锋的脚下,陆离这时候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做工精良的簪子被江锋握在手里,反欺身上来,要将簪子为她簪上。
陆离闪身躲过,但江锋一向强势,虽招招恪守礼仪,没有碰到她,可密集的招式仍如网一般,让陆离无处可逃。
她本想借机给江锋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没想到,她高强的武艺在江锋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虽然不想欺负她,可巨大的差距还是让陆离愈发来气。
江锋瞧出她不高兴,也发现她没有穿鞋,洁白漂亮的脚在红裙之下若隐若现。
眉头微拧,江锋突然收了手,不打了。
陆离一时没有收住动作,一脚踹在他胸口处!
江锋后退几步,陆离一个灵活的翻身,单脚落在包着红纸的喜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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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好身手啊!”外面有人哄笑,其中不少江锋的属下。
江锋一个眼神扫过众人:“都转过去!”
众人:“……”
虽然他们很想看郡主是怎么降服江校尉的,但的确事关男人的面子,尤其对方还是敌国郡主,这样做,有损庆云男子的气概。
顿时都表示理解,嘻嘻哈哈地转过去了。
众人一移开视线,江锋回到陆离面前,手里还握着那支簪子。
陆离以为江锋要卷土重来,不禁拉开架势,似乎要和他好好打一场。
谁知道,江锋却停在了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鞋呢?”
陆离愣了愣。
莹露也是没有想到,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说道:“按庆云国的规矩,您要先找,找到之后帮我们郡主穿上。”
江锋:“……”
她们又不是庆云国的人,如何能想到这么莫名其妙的规矩?顿时,不悦地扫了喜婆一眼。
吓得喜婆连忙解释:“这、老祖宗定的规矩。”可不是她胡编乱造呐!虽然她原先的确有看戏的嫌疑,但她发誓自己没有任何坏心眼儿,就、就图个热闹。
哪知道竟惹得这阎王不悦了。
说来也奇怪,大喜的日子,江校尉瞧着倒比往日更加不好相与,可要说他不高兴罢?对这敌国郡主明明耐心有加。
猜不透,真的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