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上只有大陶家一家的砖。
但眼下的宅基地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罗二柱焦急地四下打量,衣摆随着他干瘦的身体晃来晃去,活像一只阿飘。
“这怎么回事啊?”他指着自家宅基地,向在江敬武那边干活的人问,“你们看见我砖了吗?”
没有砖,他咋起房子?
再拖下几天,他就得回郡里去了,若全权交给婆娘,不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呢!这才打算先过来看看,抓紧开工才行。
哪知道砖竟然没了。
“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江三伏指了指大陶几兄弟的背影,“大陶家给拉走了。”
“什么?”罗二柱一拍大腿,连忙追上去。
看见他着急忙慌的那个怂样,弯腰曲背倒腾两腿的,实在是喜感,大伙儿都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让他不安好心,活该!
大伙儿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同时又觉得无限唏嘘:人果然不能干坏事儿——你给一个人使绊子,可能所有人都要给你添堵。
还是得与人为善才行-
罗二柱干瘦的一个人,跑也跑不快,等追上大陶他们的时候,几人都快到家了。
“有事儿?”大陶是下定决心要和他斗法了,见他来了也不慌,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手上还推着一整车的砖。
其他兄弟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对着罗二柱。
也没办法,他干出这种事儿,让别人留存四千块的砖在家,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清的完?旧砖别人不爱要,怕有问题,一般都得降价才行。
他图自己爽了,却让别人给他承担损失,还不带别人瞧不上他了?
“大陶,这砖不是都码在我宅基地里去了吗?怎么还给拉回来?”罗二柱气喘吁吁的,“你看你们何必费这个劲?”
大陶冷哼一声:“拉你家地里就是你家的了?你给钱了吗?”
罗二柱一抻脖子:“我交了定金呀。”
“定金。”大陶也和他立眉瞪眼的,“定金是定金,你把剩下的钱给齐,咱们兄弟不嫌麻烦,立马给你再拉回去。”
“我这不是没带那么多银子。”罗二柱翻翻衣服兜,煞有介事,“你没上咱们家去罢?这几天都没在家。”
大陶冷哼一声,撞了他一下,没理他就走了。
罗二柱见他这是要闹了,当即拦在平板车前,说道:“不给砖,行啊,你把定金还给我,我到别人家定去!”
这话一说,几个兄弟都忍无可忍了。
顿时都把平板车给停在路边,朝他走了过来,动作可谓整齐划一。
他们有六个兄弟,罗二柱才干巴瘦的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自然慌得不行。
却还是虚张声势地嚷嚷:“干什么?你们、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兄弟里面最强壮的老三站出来,捏了捏罗二柱瘦弱的肩膀,故意挤兑他:“这几日不在家是罢?难怪会把我哥晾在门外,不过,大过年的你去哪了?回娘家?”
罗二柱:“……”
他爹娘有七个儿子,他行二,正是不上不下不招人疼的存在,当年,江家说招个夫婿,家里人直接就把他推出来了。
这些他全都牢牢记在心里,过年别说回去了,家里人有事儿求他,他都闭门不见——他在花江村被人这样奚落、看不起,还不是因为没个好出身?
现在这人说什么?
回娘家?
罗二柱好悬没让他给气死,看他的眼神比刀子还要锋利。
可那又怎么样?
自己势单力薄的,他们却有六个人。
“可不是吗?”罗二柱假笑两声,“等着啊,我这就回去拿钱。都定下的事情,你们还给拉回来,可真是的。”
边说,边跟飘着似的,跑远了。
兄弟几个听了他的话以后,有点儿犹豫了,看向大陶:“怎么办?”
“你听他瞎扯。”大陶重新扶起平板车,“回家。”
他们本以为罗二柱实在吹牛,没想到的是,他一溜烟跑回家之后,居然真的翻箱倒柜就开始找钱。
“你干什么?”江雨兰让他给吓着了,“你不是去找人起房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罗二柱也不理她,找到钱,拿够尾款的数量就要往外冲。
江雨兰却拼命拦着他:“你干嘛?!”
“我干什么?我去大陶家还钱!”罗二柱两手钳着她的肩膀,憋屈地说,“你知道他们现在怎么说我吗?啊?你干的好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本来也是不想给钱的,可今天被人这样一通奚落,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江雨兰顺势抱住他,“我不该乱花钱,可我也只是想让别人看到咱们家的风光,想为你出头啊!”
罗二柱心中五味陈杂,竟然也流下泪来:“但是现在,适得其反。”
江雨兰哑口无言,既怕他同自己离心,又舍不得钱,简直哭得天都要塌了。
“大陶家离咱们这么近,这样做确实不方便。”罗二柱说道,“本以为他老实,拖欠几天不会做什么,可谁知道,会咬人都狗不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