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烧着地龙,四周摆了银霜炭盆,就连林惊枝身下坐着的椅子,都有丫鬟体贴放了柔软的垫子。
白玉京不知道林惊枝喜欢什么样的茶水,来来回回折腾宅中伺候下人,端了足足七八种茶水给她挑选。
裴砚只得一盏子清茶,还是凉的。
裴砚也不生气,当着白玉京杀人的视线,伸手端过林惊枝才抿了一口的热茶,慢条斯理饮了一口,漆眸透着挑衅,竟显得有几分不属于他平日冷厉的幼稚。
冬日衣裳穿得厚实,裴砚伸手时,宽大袖摆下不慎露出他手腕上冷白肌肤,带着深深浅浅的小巧牙印,有些还是见了血,结着暗红的血痂。
白玉京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微顿的眸光落在裴砚手腕内侧肌肤上。
对于他的打量,裴砚也不避着,反而大大方方往上拉了拉宽大的袖摆,露出手腕上新鲜啃咬的齿痕。
意有所指:“夫妻间感情好,内子有些小癖好理当得纵着,新君还未成亲,自然少见多怪。”
林惊枝恨不得伸手去捂裴砚的嘴。
那痕迹和夫妻感情好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她昨日夜里闹性子时,发狠下咬的,结果却变成了他宣称感情好的齿印,也亏他能理直气壮说出口。
林惊枝桃花一样的眼眸含着冷笑,瞥了裴砚一眼,粉润唇瓣抿着,也不屑开口揭破他的话。
白玉京修长指尖把玩着手中茶盏,他透着深意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滑过,笑而不语。
按理,裴砚该陪着林惊枝在白玉京这用了午膳,夫妻俩再一起回惊仙苑。
云暮的出现,却打乱了裴砚的计划。
“主子。”云暮恭敬站在花厅外,表**言又止。
裴砚黑沉的眼眸,霎时蒙上一层冷意。
云暮作为在他身旁伺候多年的小厮,行事一向是进退有度,会在这种时候贸然找他,定是发生了棘手的事情。
裴砚起身,走到花厅外。
“说。”
云暮不敢耽搁,用极低的声音回禀:“主子,宫中传来消息,李夫人自缢。”
“虽然人已经救回来,但陛下派人召您回宫。”
裴砚幽深瞳孔一缩,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不屑冷笑了:“召我回宫?”
“他在怕什么,怕我反了他?”
云暮只觉周身空气凝滞,他垂下脑袋,不敢去看裴砚脸上的神情。
“枝枝。”
“我送你回去。”
裴砚在林惊枝身旁坐下,伸手握住林惊枝娇软的指尖。
他虽已极力克制,但林惊枝依旧从他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森然冷色,骨节分明的手背有青筋隐现,是从未见过的凌厉弧度。
林惊枝朝裴砚轻轻摇头:“夫君有事要忙,您就先去。”
“妾身陪舅舅说会子话,有侍卫跟着,又在汴京城中,夫君没什么好担心的。”
裴砚握着林惊枝手腕的掌心,瞬间发紧。
他狭长凤眸微眯,的目光慢慢染上一层如薄纱般冷釉色。
“好。”
裴砚没再耽搁,出了花厅冷冷朝云暮吩咐:“走。”
庭院外的雪,下得有些大,花厅里寂静。
林惊枝坐着,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还是去年深冬去温泉庄子过冬时,裴砚亲手给她猎的,她有些出神。
“枝枝。”白玉京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前。
他清润眼底带着浅淡的温柔,目光落在她脸上,更像是想要从她的面容,窥得一丝曾经故人的音容笑貌。
“那些年,你阿娘过得可好。”白玉京声音有些艰难开口。
林惊枝一双美眸映着庭院洁白的落雪,眼底有细碎的光晕闪过,她轻扯了一下唇角:“阿娘在我七岁那年深冬离世。”
“她因忧思过度,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加上当年她被豫章侯林修远带进府中,早已怀了身孕,是以外室的身份进的豫章侯府,自然没有什么尊贵体面。”
说到这里林惊枝闭了闭眼:“我小时候,总不理解豫章侯林修远那样的人,沉迷女色,府中妾室无数,但他对我阿娘,最多也就在院子里坐一坐,从未在阿娘那留宿。”
“如今想来,他就算不知阿娘的真实身份,但也只我并非他孩子,只是他一向风流惯了,豫章侯庶女极多,也不差我这一口饭食。”
“就是不知林修远私下,同我阿娘达成了何种协议。”
林惊枝眨了眨略显湿润的眼眸,避开白玉京的视线,如呓语般道:“舅舅带我离开吧,我带上阿娘,回到她的故土。”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偏安一隅。”
“好。”白玉京伸手揉了揉林惊枝的头发,他也没问她要离开的缘由。
在白玉京看来,林惊枝是他阿姐留在这世间唯一血脉,她离开燕北回到月氏,理所应该。
至于最开始和裴砚达成的协议,白玉京冷冷一笑,他何时说过他是正人君子。
……
从白玉京的住处离开,林惊枝并没有回惊仙苑,而是顺道去了崔氏府上。
裴漪珍因中毒亏空的身体,从秋猎后就渐渐不太行了。
哪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