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韵的手,说了许久的话,才依依不舍放她到沈太夫人身旁坐下。
沈观韵坐下后,眸色仿若是不经意从林惊枝面容上掠过,越发端庄得体,眼瞳深处压着谁都瞧不上的冷傲之色。
倒是沈太夫人崔氏听说林惊枝昨日病了,进花厅第一时间就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会子,笑着朝林惊枝问:“昨日我听说你被下人冲撞,受惊了?”
“今日可还好?”
林惊枝起身朝沈太夫人崔氏,恭喜行了个万福礼。
“谢沈家老祖宗关心,晚辈今日已经大好了。”
“昨日本不该缺席家中接风宴的,不过昨日冲撞了我的陌生婆子实属有些吓人。”
林惊枝说完,下意识捂着心口,依旧是一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的模样。
“我们府中有这样的下人?”吴氏不出所料开口问。
林惊枝脸上晦涩不明笑了一瞬:“那婆子面颊上有一道从耳朵划过鼻子几乎把她半张脸划开的伤疤,我也是第一次在府中见到这样的下人,才会受惊夜里有些高热。”
她说完,眼角余光落在了面容有瞬间僵硬的沈观韵脸上。
这张脸,林惊枝前世小产不久时远远隔着屏风见过一次,再后来被关入地牢,她就瞎了。
本以为再次见到沈观韵,她会憎恨、会大惊失色。
可最终,林惊枝不过是笑盈盈站着,平和眼眸深处微起波澜。
那些恨和不甘,早就随着年深日久化进她血肉中,与其大张旗鼓不如和风细雨,总有一日,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姑娘,必定出丑,身败名裂。
“观韵姐儿。”
“你把你院里那个看管马厩的粗使婆子春娘,也带河东郡来了?”沈太夫人忽然抬眸,朝沈观韵问。
沈观韵咬了咬唇瓣,站起身似无奈叹气:“那春娘我的确带来了。”
“她同我说老家就在河东郡某处村落,十多年没回了,想回家中看看。”
“孙女可怜春娘的身世不易就一道带她来了,倒是未曾想到,春娘胡乱走动冲撞了林家姐姐,这事是观韵做得不妥。”
说着沈观韵走到林惊枝身前,朝她欠了欠身:“观韵给林家姐姐赔礼道歉,希望姐姐莫要往心里去。”
林惊枝唇角抿着淡笑,她并没有避开,而是理所当然受了沈观韵一礼。
从容不迫点了点头,语调轻轻:“观韵姑娘见外了,你是我府上贵客,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沈观韵捏着绣帕指尖有瞬间用力,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因攀高枝嫁给裴砚的庶女,竟敢明目张胆受没有避开。
在汴京皇城时,就算是在宫里见了公主嫔妃,她也不必行礼,沈观韵忍着气,眸底压着不耐。
两人站得近,又都身形相似长相明艳,坐在一旁的吴氏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忽然开口来了句。
“莫说,我瞧着砚哥儿媳妇和沈家大姑娘倒是有些许相像,我记得砚哥儿媳妇的生辰是在冬月初六吧。”
沈太夫人崔氏眼中闪过犹疑,垂了眼帘笑道:“这也是巧了,我家观韵姐儿是冬月一日出生的,那算起来,她该叫枝姐儿一声妹妹才对。”
吴氏跟着笑了笑:“那还真是有缘分。”
众人在花厅里说了一会子话,等两位老祖宗都乏了,才各自起身离去。
林惊枝回到抚仙阁后,坐在暖阁旁的美人榻上垂眸沉思。
哑婆那张快要被疤痕一分为二的恐怖的面容,一帧又一帧地从她脑海挥之不去。
“春娘……?”
林惊枝呢喃自语,她觉得这个名字极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在豫章侯府时,府中伺候的老人时常说她长得和她生母白氏,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惜白氏去世得早,她的音容笑貌早就随着时间推移,在林惊枝心底变成了一个模糊倩影。
林惊枝深吸口气起身,推开了支摘窗,有风从外头扑入,带着鹅绒雪屑落在她洁白无瑕的面容上。
“晴山,寻个空置的箱笼给我。”林惊枝忽然开口,朝外头的晴山道。
“是。”
等晴山寻来箱笼,林惊枝打开箱橱,把里头属于裴砚的衣物通通整理进去。
然后就吩咐孔妈妈去外院书房,把裴砚的小厮云暮叫来。
云暮进来后也不敢乱看,垂眸行礼:“少夫人,不知少夫人有何事吩咐小的。”
林惊枝指着地上两个箱笼道:“这些都是你家主子的衣裳,还有平日用具,你把这些都抬到外院书房。”
“等裴砚回府后。”
“告诉他,好好上进日后就,睡在外院书房。”
“少夫人,小的不敢。”冷汗就从云暮鬓角滑落,他直接朝林惊枝跪了下去。
“云暮求少夫人莫要为难小的,我家主子知晓这箱笼是我抬回去的,主子会打死我的。”
云暮跪在那里,哭得凄惨,那张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林惊枝有些气结:“那算了。”
云暮一喜:“小的这就退下。”
林惊枝冷哼:“你抬着,我亲自带人和你一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