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冬雪皑皑,朝阳斑驳,有风卷挟着鹅绒般雪屑,从支摘窗外吹入。
林惊枝站在窗前,口腔内汤药苦涩依旧,寒风扑面犹如附骨毒虫,一寸寸蚕食她身体里仅剩不多的余温。
“少夫人。”
“该去万福堂给太夫人请安了。”晴山道。
林惊枝闻言,侧头望了过去。
晴山抱着斗篷,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她,还透着婴儿肥的脸颊,笑起时总会浮起一个甜甜的梨涡。
屋外玉兰花香淡淡,屋内银霜炭盆暖和,找食的雀儿,三五成群落在园子里小丫鬟特意准备的稻谷堆上,叽叽喳喳。
眼前的真实,令林惊枝抽回沉于过往的思绪,乌眸中翻涌的冷意,渐渐淡下。
“走吧。”她朝晴山点头,沙哑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
她脚踝处伤还未愈,虽然昨夜裴砚给她涂药后,已经好了不少,但林惊枝依旧走得不快。
主仆一行人穿过抚仙阁的垂花门,就见一小丫鬟匆匆跑上前朝她行礼道。
“少夫人万安。”
“奴婢是大夫人身旁的丫鬟春杏。”
“大夫人派奴婢过来,请少夫人快些去万福堂。”
林惊枝蹙眉想了片刻,朝丫鬟边走边问:“可是姑太太母女那,发生了什么事?”
“回少夫人。”丫鬟道。
“清晨时,表姑娘和二姑太太禁足的宜春院,蜡烛不慎烧到帐幔走水了,虽然火势烧得不大,下人扑救也及时,只烧毁了东梢间旁的后罩房一小部分东西。”
“但表姑娘和二姑太太,都有被烧伤。”
“可算严重?”林惊枝心底隐隐有个猜测,以秦云雪的性子,她是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
果不其然,丫鬟接着道:“表姑娘除了被烧了头发外,肩上也伤了一块,奴婢听郎中说,日后定是要留下疤痕。”
“倒是二姑太太情况有些不好,被烧着的纱帐缠住,身上皮肉烧伤大半,这会子用百年老参吊着命。”
林惊枝心下一咯噔,二姑太太这种情况,估计是不太好了。
难怪她婆母吩咐丫鬟,寻她快些过去。
若是二姑太太治不好,人没了,那结局就是人死债消。
秦云雪只要把当初算计裴漪怜和她的事,全部往二姑太太身上一推,以裴太夫人对秦云雪的喜爱程度,估摸会因为心疼,再袒护秦云雪一回。
林惊枝眼眸微眯,还未走到万福堂,就隐隐听见哭声传来。
花厅里,裴太夫人钟氏沉着脸坐在主位上,被烧了大半头发的秦云雪衣裳单薄跪在钟氏身前,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哭声压抑着,打一眼瞧去那模样倒是可怜。
大夫人周氏,冷着脸坐在下首,二房吴氏也来了,难得闭着一张嘴,没敢胡乱说话。
林惊枝进去后,几人的目光就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
“祖母、母亲。”
“二婶娘。”林惊枝缓缓吐了口气,只当没看到地上跪着的秦云雪,朝几位长辈行礼。
裴太夫人点了下头,神色淡淡。
林惊枝行礼后,在周氏身旁坐下。
裴太夫人钟氏唇角拉耸,直到王妈妈进来朝众人行礼,她才抬起视线看过去:“蒋家来了?”
王妈妈小心道:“太夫人,蒋家派人来了。”
“问表姑娘是否准备妥当,他们迎亲的人已准备吉时就出发。”
秦云雪闻言,病得瘦如薄纸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匍匐在太夫人脚旁。
她嚎啕大哭:“外祖母。”
“求外祖母看在母亲伤得这般重的份上,留云雪在家中照顾母亲。”
“云雪从未和蒋家秀才私相授受,之前的那些事,云雪真的一概不知。”
秦云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咬着后牙槽,忽猛地抬头盯着钟氏道凄厉道:“外祖母,云雪的头发是今日清晨被火烧掉的,蒋家荷包里的东西,分明就是蒋家随意拿来诬陷的。”
“云雪没错,云雪不认。”
裴太夫人钟氏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般阴狠入骨的神色。
她被秦云这眸色震到,目光一滞,眼底有什么东西快速划过,拉耸唇角抿着打量秦云雪许久。
久到林惊枝身旁周氏神色有略微焦灼时,裴太夫人才缓缓道:“你起来,回宜春院躺着好好养伤。”
“王妈妈,你去把蒋家人打发回去。”
“告诉她们,二姑太太裴月兰今日早间因家中走水没了,表姑娘要给她母亲守三年重孝不宜婚配,蒋家若是等得起,就三年后以正妻之礼来娶;若是等不起,那就日后各自婚嫁。”
“蒋家同意,就送五百两银子过去,让他们一家子闭嘴,若不同意就把人给轰出去。”
王妈妈一惊,赶忙躬身领命退下。
对于裴太夫人的决定,周氏捏着绣帕的手一紧,虽早有预料,但依旧咽不下这口恶气。
二房吴氏则是幸灾乐祸瞥了周氏一眼,满脸不以为然。
“谢外祖母成全。”秦云雪松了一大口气,朝裴太夫人磕三个响头,才被丫鬟扶着离开,谁也没注意到,她低沉着脑袋,整张脸因憎恨格外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