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绫呆呆地看着岑钺大笑不止,虽然不知道他再笑什么,可是傻兮兮地也跟着笑起来。
半圆形的小嘴咧开,亮着黑豆豆眼,看上去又呆又萌。
岑钺觉得自己好像养了只小猫,又好像养了只小狗。
他看着古绫的小嘴,想了想,拿出一袋饼干,掰碎几块,放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古绫果然好奇地凑过去,张开嘴,把饼干碎碎吞了,高兴得又冲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
岑钺就这么接受了古绫的存在。
主要是,他发现古绫真的不聪明。
本来个子就小小的,智商上来说,似乎也要比自己低不少。
没有了威胁感,岑钺的心弦渐渐就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好奇,什么时候这只小果冻精才会发现,自己其实能够看见它。
而古绫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件事,她就像天真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世间的规则,也不知道自己对岑钺来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只是像一条聪明的小宠物,观察着主人的神色,他如果高兴,就凑他近些,如果不高兴,就躲得远远的不惹他生气。
若是这世间还有别的晓事的精怪,看见古绫这样,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她教训:“偷喝牛奶、偷吃饼干、睡床上被人家扔下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给人类留下痕迹的罪证,早晚有一天会被抓走!”
岑钺每天给古绫看动画片,古绫看得很认真,从里面学到了不少这个世界的知识。
什么小汽车,电脑,滑滑梯,她都知道,甚至还能说几个英文词。
她开始学着说些简单的话,有一天,信心满满地飘到岑钺面前去,说:“我叫古绫。”
岑钺呆了,没理她。
她有点急,努力地用自己刚长出来的小嘴发声:“我叫古绫。你叫岑钺。古绫,岑钺,嘿嘿。”
岑钺用力抿着嘴,他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它总是这样逗他笑,他很快就无法再装作看不见它了。
古绫说完了,对自己非常满意,觉得自己可优秀了,自得其乐地飘到一边玩耍,岑钺则开始出神。
他给古绫吃的、喝的,像是在路边喂了一只流浪的小猫小狗,
或者说给这位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住客随手施舍了一些恩惠,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是若即若离的。
岑钺现在从来没有呼唤过她,也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任何的交流,如果有一天,小果冻精要消失,或者他腻烦了这种投喂的关系,就可以立刻装作从来没有见过这只小果冻,对任何人的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和它短暂地共存,或许在某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他们的羁绊就会如浅彩虹,忽然地消失。
岑钺真的太孤独了。想要玩伴,又不想去建立关系,他把自己牢牢封闭起来,每天睁开眼的信念,就只有等着妈妈回来而已。
古绫趴到了窗户边,像往常一样观察着外面的情景。
忽然她的黑豆豆眼发直,小声地说:“狗勾。”
岑钺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楼房底下的小区草坪里,果然有一只脏兮兮的狗,正摇着尾巴蹒跚踱步。
这段时间,经常能见到这只狗。
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却并不躲避人群,可能也是之前被饲养过,现在无家可归的吧。
岑钺眸色冷淡,一把将窗帘拉上。
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丧家之犬的可怜,看在他的眼中,无法激起任何的怜悯和同理心,只有恶心。
就仿佛是每一次看到自己无力的双腿、每一次从黑夜和噩梦中醒来发现妈妈还是没有回来的恶心。
窗帘被拉上了,古绫也看不到了,只好又围着岑钺打转。
这样过了两三天,古绫慢慢地长大了点,从前只有一丁点大,像个迷你果冻,现在像个正常型号的果冻了。
她自己没发现,不过岑钺时不时地盯着她出神,每天起码要“不动声色”地看个一两百遍,自然发现了其中的区别。
古绫闲着没事干就喜欢趴在桌子上蹭来蹭去,那一小团软乎乎的奶白色懒洋洋地滚来滚去的样子,看在岑钺眼中,好像自己含了一颗软糖,在舌头上甜滋滋的。
所以岑钺越来越喜欢看着她发呆。
“小少爷,今天是复健的日子了,天气也蛮好的。”陈姨一边擦着桌椅一边提醒。
岑钺抿抿唇,低着头没说话。
他的腿早就去医院看过了,康复可能不大,就算是坚持自己运动
复健,也不过是一个寻求一个心理寄托罢了。不过,因为这是妈妈的要求,所以岑钺即便再失望,也还是会坚持一周一次。
他推着轮椅出门,陈姨帮他打开了电梯,古绫也飞到他肩膀上,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瞧。
……它还没出过门呢。
岑钺忽然想到这里,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抵触更少了些。
他所说的运动复健,其实就是到户外“走走”,岑钺避开人群,独自来到一片沙地上,这里有废弃的单杠,还有一些生锈弃置的器材,岑钺咬紧牙关,伸手抓着栏杆,试图把腿放到地上。
他一再地努力,双腿却毫无反应,像是两截早已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