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太怎么就闹到要和程夫人兵刃相见了!”
贾妈妈刚请了戚连珩回来,她一进院子,便瞧见程月鸾拿着把匕首逼近包氏,而包氏魂不附体,程月柔也哭哭啼啼。
众目睽睽之下,她难道要弑母?
做下这等忤逆不道的事,堂堂世子嫡妻,往后还如何在世间立足,便是威国公府,也容不下她!
戚连珩大步走进院子,漆黑的瞳仁里冷意森森。
程月鸾抬着眼,眼中无悲无喜,冷声质问贾妈妈:“戚家便养出你这样个不辨是非的仆妇?我是动刀杀人了么,你二话不说就来质问我?”
贾妈妈梗着脖子,对生母兵刃相向,这还不够恶劣?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不论什么缘故,程月鸾就是不能当众拿匕首对着生母。
丫鬟们窃窃私语,贾妈妈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指责太太。
分明受委屈的是太太!
乐莺愤恨地瞪着贾妈妈,恨不能瞪掉她一块肉。
戚连珩凝视着程月鸾泛红的眼睛,出了神,目光蓦然滞了片刻。
成婚三年,从未见她哭过,这好像是第一次。
朝云院里,气氛极其怪异,像一团打湿的黑棉花,潮湿又阴沉,让人窒息。
没人敢说话。
就在此时,包氏两眼一闭,倒了。
“世子爷,我娘晕了!”
程月柔和仆妇们一起抱着昏厥的包氏,惊慌地朝戚连珩求救。
程家仆妇众多,手忙脚乱地忙着救包氏,一时间乱作一团。
戚连珩回过神,脸色不佳,声若寒霜:“都散了。”
看热闹的人,吓得像鸟兽一般散开。
戚连珩又同贾妈妈说:“将人安置去客房,请大夫来。”
程月柔慌忙道:“不用了,世子爷,送我娘回去就是。家里有熟识我娘病情的大夫。”
戚连珩一点头,准备去看程月鸾,旋身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程月鸾回房“上药”了。
她对程家人并无感情,今日一戏,倒是要感谢包氏与程月柔上赶着替她造好名声。
除此之外,她还要包氏买马给的三百两银子。
这笔进账理应入戚连珩的腰包,但银票既已经送到她跟前,断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这笔银子,她要定了。
戚连珩走到上房门口,乐莺“正好”端着盆子与带着药味儿的纱布出来,和他撞上。
他闻见药味,目光微沉,问道:“太太受伤了?”
“这不都是拜您所赐!都见血了!”
乐莺冷哼一声,扭头到院子里泼水。
戚连珩定定地站在廊下,他弹石的时候,很小心力道,却还是弄伤她了。
进了屋子,他缓缓挑开帘子,程月鸾靠在罗汉床上,闭着眼,面目平静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他视线低下去,看着程月鸾的手,却是厚纱布裹着,看不出到底怎么样了。
程月鸾听见脚步声,掀开眼皮子,瞟去一眼,轻嗤着打断他的话:“戚连珩,我知道你对程月柔舍得,别说十二匹红鬃马,就是十二匹天马,她要你也会给。戚家出了你这样的败家子,戚家迟早毁在你手上!”
戚连珩皱了眉头。
戚家如今的功勋,全靠他和他爹挣来的,如今他倒成败家子了。
何况红鬃马给的是程家,并非程月柔,怎么能混为一谈?
程月鸾继续好整以暇道:“我身为戚家嫡长媳,便有持家的义务,骡子的事,追究起来,到底是全怪你。只要程家没给够银子,便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给程家十二匹红鬃马。”
这……竟又是他的错儿了。
但程月鸾说得不错,她是他的正头妻子,是威国公府嫡长媳,她有这个权利处理马庄的事。
戚连珩道:“你回绝程家便是,何故戏弄。”
戏弄了她生母,又闹了今天这一出,她心里不也是不好受的么。
程月鸾睨去一眼,“蠢笨如猪!我这是戏弄?我这是以牙还牙。我看你真是木鱼脑袋,最好叫皇寺里的和尚,把你的头千锤万打,方能敲醒。戚连珩,你果真能带兵打仗吗?我觉得你早早回戚家牧马,做个闲散养马官得了,可莫要使我大业同胞,害在你手里。”
“……”
戚连珩脸色铁青,便是皇子与内阁大臣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这天底下从没人敢这样骂过他!
程月鸾还是头一个。
程月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纳程月柔为妾,所以千万般地替她狡辩。”她大大方方地说:“你给她十二匹畜生做聘礼,纳一个妾侍入门,在京中倒也算是十分抬举了。成,明日你便去程家下聘,我在家里等着接她的过门茶。这十二匹畜生,我立刻就叫人备好,一只不少。”
戚连珩喉咙一哽,他压根就没想到纳程月柔为妾一事上!
他也绝不会纳程月柔为妾。
帘外“噗嗤”一声笑。
乐莺暴露了。
听太太骂世子爷,捎带着将程月柔一道骂了,她实在高兴,憋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