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接下来的一刻。
芦屋道满在哪儿?
如他名字所示。
他在芦屋。
那座复刻的天下第一的芦屋。
芦屋道满已经感觉到了他留在平安京中心的幻象已经消失。
他有点苦恼又有点欢喜。
最后还是苦恼多一点。
他将喉头涌出的鲜血咽回去,被禁锢的四肢无力打理自己散乱的衣裳和狼狈的情形。
他很苦恼这一点。他被小殿下看过许多狼狈的时候,但他总想在小殿下面前是最好的形像。
他咬咬牙,指尖弹出一根细细的线。过了好一会儿,这根被寄予厚望的线摇摇晃晃但是总算动起来了,替他顺了顺头发,理了理衣服。
他不能动用灵力,这根细线让他五脏六腑开始绞痛。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继续忍着剧痛,掐痛法印。
身躯四肢立时出现无数细小的伤痕,又迅速被灵力愈合。
他想,他可聪明了。
他就知道小殿下会来芦屋找他。
所以,他早早在这里布下了另一个幻阵。
幻阵启动,道满长松了口气。
形象保住了。
所以他刚刚用那细线干什么?白痛了。
道满却觉得没有白痛,即使是隔了幻阵,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样子见小殿下的嘛。
芦屋。
柴门,芦苇垛,连那口水井都一如既往。
芦屋道满靠坐在芦苇垛上,笑嘻嘻朝小雪招手,“哎呀,小殿下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小雪冷笑。
道满装作没有看见,他得意洋洋说,“你看这个芦苇垛,我亲自收集的芦苇,亲自晒的,亲自扎成了垛哦!”他认真推销道,“又软,又很香,小殿下要不要来试一试?”
小雪什么都没说,一根金线甩了过去。
道满灵活地仰倒在芦苇垛避开了。
“诶诶小殿下,一言不合就动手啊?容我申辩一下呗!”
小雪面无表情步下天罗地网。
这次这个道满却没有消失。
小雪仍是笃定,“幻象?”
道满一怔。
“院子里烤鱼的火堆呢?”
糟了。
院子里的幻象布置在那天带殿下回来烤鱼前。
他稳定的笑,“当然是收拾了啊。”
小雪垂眸看指尖牵住的金线,“骗人。”
道满就无言了。
他把他和小殿下经历了一切都珍藏得好极了,他怎么会不珍惜和殿下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烤鱼。故而,那不止是一个火堆,而是记忆的载托。
小雪又冷笑一声。
道满低头看松松拉住他手腕的那根金线,一滴血正沿着线往下滑。
道满想,小殿下真聪明。
他一遇见小殿下就成了笨蛋。
幻阵支离破碎。
芦屋道满的本体就靠坐在芦苇垛上,他一身黑衣,俊眉修容,浓黑的眉死死锁住,原本沉沉的双眸全是慌张和懊恼。
来自平安京地下的灵脉的灵力不断输送进道满的体内,暴涨的灵力在他体内像洪水一样肆虐。这样的痛苦非人所能承受,于是便有无数足有手腕粗的锁链来自四面八方,牢牢的固定住他的四肢。松散开的衣领,那结实有力的胸膛上无数细小的伤痕出现又迅速的愈合。
小雪蹙紧了眉,低头研究这些锁链,粗重的寒铁锁链冰冷宛如坚冰,在她的目光下轻轻晃动,锁链相撞,并不清脆的闷鸣振响。
它们禁锢住道满的四肢身躯,最重要的一根穿过了道满的心脏。
道满道:“小殿下,看着吓人,其实没啥事。”
他终于又勉力支起了笑容。
两眼弯弯:“不然,小殿下过来看看嘛。一点都不痛。”
小雪知道他又在哄人,但她依言慢慢走近。
她试图给他套泡泡。
泡泡套上了也没用。
道满说:“殿下,放心我虽为它所制,但是我现在已能反过来操纵它。”
“谁给你的锁链?”
“是谁都不重要了。”道满满不在乎似的,“我马上就能弄死他了。小殿下没必要听他的名字脏了耳朵。”
天空之外,夕阳仍旧念念不舍,但是夜晚的脚步已经不能停息。
一个强大的存在终于察觉到了平安京的异变。
无尽威压让空中飘扬的光屑为之一荡。地面上的雾状血芒也顿时一暗。
小雪仰头看天,却感受到一股贪婪的注视。
这个视线是?
道满表情微变,食指指挥着那根潜伏的细线洒下家中常备的迷药。
“小殿下。”
道满抱歉一笑。
小雪眼皮倏地一重,“你、你……”
她身体一软,一根锁链小心翼翼地接住她,放在松软的芦苇垛上。
抓住时机暗算得手后的道满却没有喜悦,他疯狂记仇,“安倍晴明个混蛋,他对殿下动不了手,害怕殿下记仇,难道我不是吗?!!混蛋混蛋!”
他一猜就是安倍童子切这个狐狸精指路叫殿下过来的。
混蛋!甩得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