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了他,上一世,她被陈括蛊惑,亲手毒杀了他!
瑟瑟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杀他?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娶她?
她竟全然不记得!
脑海中,有无数影像在晃动,层层叠叠,一片混乱,无数线头绞在一起,她却无法理清。
她想到了什么,在匣子底部某处用力一按,打开了里面的暗格。暗格中,是另一叠裁得小小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是她当初害怕遗忘前世的事,特意记下来的。
她飞快地翻找着纸片,终于找到其中一张,拿起来看。
“靖元三年,因燕家满门之仇,毒杀萧,陈括复辟,太后出手,吾遭其溺毙。”
“轰”一下,仿佛有巨浪卷过,脑海里有什么松动开来,无数熟悉的片段纷涌而至。一团乱麻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终于抓住线头,将它扯出,一点点理顺。
混乱的一切渐次清晰分明,她终于全都想起来了。想起了他们成亲前的那一场伤心的争吵,也想起了最血腥的那段过去。
前世,陈括告诉她,燕家满门死在守城之战后,将满腔仇恨的她献给了萧思睿。毒药是藏在送点心的食盒中给她的,萧思睿对她全无防备,被她顺利得手。临终前,他明明可以当场报仇,最终却放过了她。
她死在了陈括和萧太后手里。
最后一刻,萧太后终于不再掩饰对她的厌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她亲自处置了自己,并亲口承认,所有的一切,包括燕家满门的死,将自己献给萧思睿,都是她一手谋划。
萧太后,从来都不是如表面般温善可亲!
所以自己一直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一直深深刻着对她的厌恶和恐惧。
正如寿王所说,萧太后表面伪装得再好,骨子里就是个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女人。前世陈氏丢了皇位,她和陈括一起,隐忍三年,使尽手段夺回皇位,全不念与萧思睿的姐弟之情;今世,她怎么会甘心让萧思睿独掌大权,自己成为傀儡?
可她丝毫表现出没有不甘心的模样,反而对自己比喝冷热茶的那次温善了不知多少倍,好得就如前世一般,要人命的好。
瑟瑟不寒而栗。
她蓦地想到进宫赴宴的萧思睿,脸色大变:萧思睿一向和这个姐姐亲近。他还不知道,他们最后其实都是死于萧太后的算计!如果自己是萧太后,要对萧思睿下手,这次进宫是最好的机会,外患已除,正是鸟尽弓藏之际。
而且,如今负责京城守卫的人是韩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韩奔也参与了陈括复辟,正是向陈括请命杀她的人之一。
瑟瑟霍地站起,冲出了内室,差点和掀帘而入的陶姑撞个正着。
陶姑“唉呀”一声,忙道:“夫人,你怎么了?”
瑟瑟勉强镇定下来:“陪我去找卓先生。”
陶姑怔了怔。
瑟瑟诧异:“怎么了?”
陶姑道:“真是巧了,卓先生让我来请夫人。”
瑟瑟一愣:“还当真巧了。”
卓先生在萧思睿平时和他们议事的外书房等瑟瑟,一见到她,便长揖道:“夫人,老朽特来请罪。”
瑟瑟忙叫陶姑扶起他:“先生为何行此大礼,岂不折了我的福?”
卓先生道:“宫里刚刚来人,请夫人前去赴宴,老朽擅作主张,说夫人累了,把人打发走了。”
瑟瑟惊讶地看向他。在她掩护萧思睿的这些幕僚逃过大皇子抓捕一事之后,以卓先生为首的幕僚们便都对她极为尊敬和感激,像这种擅作主张的事是从来没有过的。
卓先生道:“大人走前有言,今日宫中风大浪急,夫人身子弱,还是休要趟这浑水。”
瑟瑟顿时明了:“他知道今日会出事?”
卓先生含蓄地道:“大人只是以防万一。”
瑟瑟问:“那他知不知道韩奔有异心?”
卓先生讶异:“我等只是怀疑,夫人如何肯定的?”
瑟瑟道:“先生不必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先生,大人可有准备?”
卓先生点头:“夫人放心。”又道:“寿王爷求见夫人,说有一桩要紧买卖要和夫人谈。”
*
皇宫,大庆殿。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气氛热闹起来。宫中御藏的美酒流水般送上,军中这些武人多半好酒,不少人已喝得半酣。
陈括坐在上首,和韩奔交换了个眼色,借口更衣退出了殿外。不一会儿,韩奔一副醉态,也被小内侍扶了出来。
陈括低声问道:“可有把握?”
韩奔笑了,目光湛湛,哪有丝毫醉态:“陛下放心,殿中这些人都醉得差不多了,也就萧贼没有沾酒。可他一个人又济得了什么事?这事,臣保证为陛下和娘娘办得妥妥当当。”
陈括皱眉露出忧色:“可惜萧夫人没有被诳来。萧贼对这个夫人着紧得很,若有她在手,何愁萧贼不束手就擒?”
韩奔道:“我倒担心诳了他夫人来,反而让人诟病,有损陛下英名。”
陈括微微露出笑容,点头:“韩将军顾虑的是,朕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