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横贯天际的裂缝内,一道弱小的白色人影极速坠落,他无助的挥舞着四肢,企图勾住面前那团空气,然而没有受力点,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
少年眼中极速升起的岩壁上,嶙峋的凸起让他分外清楚观测到,岩层由触目惊心红转向无波的黑。
视线尽头的那一抹亮白愈发纤细,不知何处的一股巨力将它拉长,趋向为零。
他似乎一直在坠落……亮白彻底消散,周围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失重攀上了心缘,在那儿久居不动。
他渐渐习惯了,不再挣扎,只是痴痴望向前方,那里是亮白消去的方向,心中无来由的涌现空虚,与视野的黑暗不同,就算闭上眼睛,那团黑还在纠缠着他,吞噬了少年心中的灯塔。
记忆中那个于灿烂阳光下奔跑的画面破碎了,他被石子或是树墩之类的东西绊住,跌坐于地,绿油油的草地上云层肉眼可见变得晦暗,倾盆大雨携着钻心的疼痛噼里啪啦击打在少年身上,滚落的雨珠与浑浊的泪水糊作一团,无以分辨。
温暖的阳光畏缩在一片小角发抖,面对如油粘稠的黑暗,不断收缩自己的领地,终于,随着一声短促的悲鸣消散。
黑暗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抱膝少年身上,冰凉的奇诡触手搭上了少年微颤的肩膀,并渐渐覆盖了少年的整个身体,宛若披上了一件由千年万年寒冰结成的铁甲,不断抽离少年体内的热量,直至再无温存。
他与外界再无分别,一样寒冷寂静。
睁眼与不睁开,没有了区别……他仿佛遁入了一片只有黑的无边际域,伸手也好屈肘也罢,前方再无阻隔之感,四肢百骸变成了脑海中一个虚幻的名词……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点,仅仅能够思考,无法移动。
什么地方窝着什么东西,那东西好像因为没有感受到关注而暴躁起来,凄厉的嘶吼回荡在寂静的黑暗中,狂躁的力量厮打着眼前的虚无,明明无形之物却在眼前的抓挠中起了无言的痉挛。
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播放着趋向暴躁的音乐——心脏的鼓点。
什么东西被撕破了,什么东西逼近了,什么尖利的物品刺向了他因惊惧而表现无常律动的头颅!
呼——呼——”清冽阳光照射到少年脸上,洒在金灿七八米高的草垛上,草垛旁,一个消瘦的人影的身子不住起伏着,舒缓着噩梦带来的惊悸。
方白喘息着,感受清新的空气流入肺部,将那里的异常捋平,然后缓缓起身,伸个懒腰。
第二天了。
以方白结束测试那天晚上计算,已经过去一天,今天是第二天。
昨天和前天傍晚,他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生龙活虎跑动玩耍的儿童,步伐匆忙的年轻人,颤颤悠悠的老者在他看来毫无分别。
一切因为那天过后,他“长大”了,瞳孔中那抹特有的少年朝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井无波。
催生这一切的,是那一晚的天差地别,世态冷暖……无动于衷或是冷嘲热讽,抑或王若昀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想要安慰他,他都只是摆摆手。
“我很好,谢谢。”
王若昀准备的几十话语并未因他这一冷淡的态度而堵塞嘴边。
“一定是他们的道源珠出问题了,走,咱们找他理论。”
“我的问题。”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
“我的问题。”
“……”
“我的问题。”
“……就算你真的道源不好,那又能决定什么,你不是精神力元素亲和力力量都逆天吗,你可以去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证明给他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人看。”
“历史已经证明了,没有用的。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天才,以前一定有过天赋好于我千百辈的人存在,那么这些人难道就没有过你这样的思想,他们难道就会一直屈从于命运,不去抗争,甘心下半辈子昏昏沉沉……”方白用充满血丝的眼珠望向王若昀。
“事实是他们去争了拼了,去身体力行‘我命由我不由天’,有用吗……多少年来没有起色,多少雄心壮志化为飞灰,他们中没有成功的,同样,我不……”
“方白!”王若昀瞪着青紫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向方白,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出这样的话你甘心吗,甘心屈居人下,甘心……”
“谢谢你,王若昀。”方白说完这话,没有停留,虽然心底里痛斥王若昀不为景中人,不解人之难,随意轻飘飘冒出甘心……抱歉,那种演讲类提动人心绪的词在绝望面前是软弱无力的。
与爷爷生活那么多年,方白没从爷爷那学到什么东西,唯独学会了观察微表情。
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它比人的言语动作更为真诚,是由心而发不由自主的。
以前他就靠着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在许多次爷爷将要彻底爆发式“刹车”,有度,不触及底线,也有许多次,他恰到好处的循循善诱令爷爷答应了一些理智情况下不会答应的事情。
田明诚的眼神他可以假定是演的,因为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但庞玉云,季耀武,谢文琦,毛辉伯四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