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潮上前牵住马,闺女姜小曲就坐在车辙边上,他眼神看过去,姜小曲勉强对爹扯了下嘴角。那小脸上的神色可称不上好,姜海潮心里头直犯突突。
这时马车内传出少爷低沉的声音:“小曲,叫人去看看夫人现在如何,说我回来了。”
“是少爷。”
安排了门房小厮去通知夫人少爷回府,姜小曲跳下马车,一旁姜海潮小心的牵着车头把马车往院里停,这马车不知是从何处借来的,车箱极长,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颇有分量,因为少爷在里面还没下来,他不敢让车厢磕碰到,动作极其小心。
直到马车平稳停到院子里,姜小曲上去接少爷下车,车帘撩开,他才瞥到车内一角,眼睛顿时惊恐的睁大,里面竟停着一副棺木!
这这这!
石道上去夫人面前通报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两人对视,双双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
“少、少爷,夫人听说您回来,这会儿已经往这里来了。”
不多时顾夫人与一行家奴过来,她穿着一身素白丧服,被赵姑姑扶着,满脸无法掩饰的悲切,顾辞撑起身滑下轮椅跪下在顾夫人面前,
“母亲,我把父亲带回来了。”
满院皆惊,霎时间簌簌跪倒一片,顾夫人悲泣哀鸣!
“老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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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带着顾老爷的棺木回府后,府上开始准备灵堂和白幡。
老爷去世的消息震得尚书府上下全部慌了神——
老爷死了???老爷怎么会死了??为、为什么啊!!
那...那今后还有尚书府了吗?他们该怎么办?
不光是府里的下人们措手不及,外人看到顾府挂上白幡之后也同样震惊。
顾尚书去世了???不会吧!他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没有搞错吗??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怎样......这也太突然了!!
但不管大家再怎么震惊不信,顾府的丧报确实是顾尚书顾大人亡故了。
府里开始筹办顾老爷的丧事。
事情发生后最难的便是顾夫人和顾辞,他们突遭亲人暴毙,连多悲伤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就必须强撑起精神来为顾老爷准备后事,稳住府中上下人心,还要应对各方外界的吊唁和关问......太多太多的事情了一个个的砸过来摆在面前,而至今老爷的死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为了保存老爷的体面,顾家只对外宣称老爷是因意外不慎亡故。
顾辞白日忙碌晚上守灵,寂静的夜里,灵堂内棺木陈列,安魂灯与白幡缠绕着虚淡的影子。
顾辞跪趴在棺木灵位前,他昂着头,看着上首父亲的灵位,瘦弱的身体被黑夜压成一片。
慢慢的,他低头缩成一处。
短短几日时间,姜小曲眼睁睁看着顾辞瘦成一把骨头。
面对这样一个大摊子,他撑着一副本就病弱的身体全扛了起来,为父亲操持丧事、应对外客、还要一直盯着大理寺那边的进展。
白天他忙的时常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还要在灵堂守灵。
停灵七日,今日一早顾老爷出殡,顾辞身为独子,他弃了轮椅叫工匠做了两副拐杖,一路抬灵引路,期间不知摔倒多少次,手足上摔磨的全是鲜血,周围人见到无不唏嘘感伤,叹这顾尚书一家都是可怜人,哎。
送了顾老爷安稳下葬后,回来顾夫人便病倒了,又烧又吐还打摆子,顾辞吓得手足冰凉,父亲已经亡故,他不能再接连失去母亲了。
幸好郎中来看过说是忧伤过度,又是夏日导致热火攻心,不是什么急症,顾辞才抖着唇虚脱在轮椅中,姜小曲见他这一副就吊着一口气的样子,“大夫,给我们少爷也看看吧!”
郎中早就见这小公子脸色奇差,比那死人都好不了多少,一诊之下,发现这孩子可比顾夫人严重多了!肺腑皆弱相,心血耗损严重,他本就身体底子差,如今仅凭一口气撑着,这要是一垮怕是能直接去了!
这位大夫也明白顾辞是被重担压的,身为人子突遭噩耗扛起重担,还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又不好,他看顾辞心里心疼欣慰又觉心酸,
“哎,小公子宽宽心,后面日子还长,不能垮在这儿啊。”
顾辞点头,“多谢先生。劳烦为我开些药吧。”
大夫为顾辞开了些滋补的轻药,他身体太虚不能强补,只能以微量调理,叮嘱顾辞要保证饮食和睡眠,该吃得吃,该睡得睡,最主要的还得他自己心宽。
姜小曲在后面跟大夫认真的记医嘱,顾辞推着轮椅到顾夫人床边。
顾夫人已经醒了,面色苍白憔悴的躺在床榻上,额头上垫着湿布降温,看见儿子消瘦成一片儿的身子,她心里疼得难受,恨自己没用啊还要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来操持这么多事,红肿的眼角颗颗滚泪。
“辞儿。”
她朝顾辞伸出手,顾辞握住母亲的手,拿起帕子为她擦脸。
“母亲,好受些了吗?”
顾夫人自己擦了擦泪,头被垫起高一些,两只手握着顾辞,心疼的摸他瘦削的腮边:“娘没事儿了,你不要为娘亲担心,倒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