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点痕迹也要散去了。
柳柒柒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她强睁着酸涩的眼睛,将散落的玉片一块块捡起来,重新装入锦盒里。
她的手背上滴落了一些滚烫的东西,烫得她几乎握不稳这些玉片。
半晌后,柳柒柒带着秦北的锦盒到了外门弟子的生活区域。
那里有一颗繁茂的千年桃树,就在秦北的卧房外。
那是几千年前秦北师弟刚进玄天剑门时种下的。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那时候,他们甚至还不认识楚江然。
柳柒柒小心翼翼地把锦盒埋在了桃花树下。
她微微仰起头,纷纷扬扬的粉色迷了她的眼。
她迷迷蒙蒙地回头望向秦北的房门。
恍惚间,她总觉下一刻那扇房门就会被人推开,某个俊美的年轻人将一如往日地抱着他家大黑狗子,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可能会恶劣在黑狗子头上别上漂亮的桃花朵儿。
也可能只是懒散地在树下小憩半晌。
“你在哭什么?”
她哭了吗?
柳柒柒茫然地碰了碰脸上冰凉的水渍。
“柳师侄?”沙哑的男声在柳柒柒身后响起。
柳柒柒疑惑地望向声源处。
高大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之间。
他逆光而立,全身都陷在浓重的阴影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师叔?”柳柒柒无声地喊了一声。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向柳柒柒身前的小土堆。
……
柳柒柒记不清那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楚师叔是什么反应,他说过什么,他质问过什么,他咆哮过什么。
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一直在哭。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背负着所有的悲痛,继续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关于秦北这个人的记忆在时间的腐蚀下渐渐淡去。
玄天剑门的人不再提起“秦北”两个字。
楚江然也从浑浑噩噩之中清醒了过来。
他越发地沉迷于追寻无边剑道。
每日每夜,柳柒柒总看见楚师叔一个人在习剑台上挥舞着寒冷的剑光。
他的剑意越来越纯粹,也越来越冷冽。
他的剑术造诣逐渐超越了先掌门。
他的修为远远甩开了同辈人,直指巅峰。
看到这样的楚江然,柳柒柒长叹了一口气。
她的楚秦,终是彻底地走向了死亡。
她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庆幸。
柳柒柒是曾深深地痴迷于楚秦之间的感情,但无论是她还是已经逝去的秦北师弟,都希望楚师叔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而不是永远陷在无妄的回忆之中。
这样就好。
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明天,会是春暖花开的一天。
柳柒柒本以为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他们都从沉重的回忆里走出来了。直到有回,她师父执剑长老让她送一些密卷给楚师叔。
那天,她拎着执剑长老的一小叠密卷,小心翼翼地飞往了玄天剑门主峰。
她停在楚师叔的书房门口,恭敬地叩击了三下,并一本正经地向师叔陈述了她的来意。
房间里悄无声息。
柳柒柒等了半天,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姑娘不由深感疑惑,她能感知到楚师叔确实在书房里面,可他为什么不搭理她?
以楚师叔的性子,即使不方便见她也会直接让她退下,而不是任她在外面干等着。
柳柒柒担忧地推开房门,往书房里瞧去。
房间里昏昏沉沉,没有点燃任何烛火,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从窗沿的缝隙间透进来,营造出一种昏黄色的压抑氛围。
高大的男人形单影只地坐在书桌边。
他微微低着头,正一刻不停地以研钵研磨着一些青玉色的粉末。
那……是什么?
柳柒柒茫然地伸长脖子看了看。
研钵里的玉粉流转着若有似无的光泽,散发出一丝令人极其熟悉的灵魂气息。
柳柒柒一愣。
是秦北师弟。
那难道是秦北灵魂玉简的粉末么?
楚江然并没有搭理柳柒柒这个不速之客,他沉沉地注视着散在玉粉间的灵魂气息,眸光里说不清楚是眷恋还是痴迷。
“阿北……”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微弱的灵魂印记,无意识地低喃着。
片刻后,他似是突然回过了神,收回了覆在玉粉上的修长手指。
楚江然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将研钵之中的细碎玉粉倒入一旁盛着灵水的瓷碗里。
灵水因加入了玉粉,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光泽,非青非白,却又极为美丽。
男人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师叔?”柳柒柒惊呼一声,“你在做什么?!”
虽说他们修真者并不会因为吞服玉石而影响健康,但楚师叔这个行为……
楚江然放下手里的瓷碗,他捂着心口微微喘息着,魔怔似地反复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