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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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转眼的功夫,太宰治拿来通讯器的时候,黑发的男人已经靠着餐桌,睡着了。
手臂放在桌子上,面孔埋在臂弯里,长长的黑发一半散乱铺在背上,一半从颈侧滑落,垂下来遮住脸。
标准的上学时小朋友的午休姿态。
刚用完的餐具还放在一边,太宰治放轻脚步走近,听到一点和缓的呼吸声。
一缕黑发顺着呼吸浮起浮落,就要附上男人的唇角,太宰治伸出手,想把它拉开。
“唔~哒宰?”男人下意识叫了一声“哒宰”。
“我吵醒你了?”太宰治低声,“回房睡吧。”
“啊……不用,”男人努力撑开眼睛,直起身,“我先给路德维希打个电话吧,太宰。”
太宰治手一顿。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又很警醒地,叫回了“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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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隔壁打电话,太宰治待在首领办公室,默默坐着等他打完。
却听见口袋里忽然发出声音。
“路德维希,你还好吗?”
太宰治取出,小巧的监听器将男人那头的动静清晰传来。
怎么……回事?
男人已经把装有窃听器的旧衣服换洗了,而他让红叶给男人送去的自己那套衣服里,分明干干净净,什么手脚也没做。按道理男人身上现在应该一个窃听器也没有了,他这个接受旧窃听器信息的设备,怎么还能监听男人身边的动静?
除非……
话长思短,太宰治在听到监听器里男人声音的那一刻,就瞬息明了一切——
是他发现我没在新送去的衣服上装窃听器,就主动把藏在旧衣服袖子纽扣上的窃听器,摘下来放到了身上。
“……”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安全,下次放监听器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好吗?”
那天,街道夕阳暖照,人潮温吞,他趴在“织田作”背上,听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一个短短的算不上承诺的应许,却被他当做承诺,执行到现在。
——可这个以“担忧你的安危”为名监视你的人,到头来,正是伤你最深的人。
——这个伤你最深的人,却依旧被你,寄予和从前无二的信任。
“……”
空荡荡的首领办公室内,坐着一具只会喘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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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听器运转良好。
“路德维希,你还好吗?”
“哟,旅行结束啦?怎么忽然想到打电话给我?”路德维希在那头回他,“我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知道我又为你推掉了多少代言吗?心痛!我亲爱的模特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归工作的怀抱,让世界再见一见你?”
“不,路德维希,我是认真的,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比如监视者,或者涉黑的……?”
“涉黑的?”路德维希失笑,“我认识的人里,涉黑最厉害的不就是你身边的港口afia首领太宰治?除了他,就算有什么势力想打小主意,也得掂量掂量我背后姓氏的分量……等等!织田作,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些怕,忽然想关心一下我勤苦辛劳经纪人先生的人身安危,”男人顿了顿,“路德维希,不管怎么样,工作第二身体第一,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路德维希无比敏锐:“你没有否认。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男人不语。
“……”路德维希静静等待。
“我只是很怕万一,路德维希,”男人道,“我只是很怕万一。”
短短一通电话到现在,男人已经说了三个“怕”字。
“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人面对,我可以任由我的坚持,任由我的信任,因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准备好了,我自己可以承担一切,不犹豫,也不后悔。”
“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路德维希,”男人道,“凡事都有万一,我自己再怎么笃定、再怎么信任,都不敢拿我身边之人的性命安危,来赌这个万一。”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路德维希,最近的话,就回美国,回到你的家族庇佑得到的地方吧。”
男人说得语焉不详。
路德维希在那头呼了口气,心底无名划过哀伤。
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他谨慎到这副近乎怯懦的模样?
“好,我听你的。”他答。
男人笑了:“还有,路德维希,我和你的合约,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你说什么?!”
他看着玻璃窗上那张“涧君”的脸:“因为能作为模特拍摄杂志的‘织田作’,已经没有了。”
“抱歉呀,路德维希。”他诚挚歉意。
路德维希才不要听他的道歉,路德维希要在电话里爆炸!
“你等着!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抓你,你必须当面给我一个说法!”
“别呀,路德维希,”男人笑得狡黠,“你答应过我的,要回美国去,这么快就忘了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