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轻提裙摆,也跟着蹲了下来,问道:“姜儿,什么话都能对怀迁说吗?”
七姜懵懵地望着母亲,不安地点了点头:“都能说……娘,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夫人忙道:“不不,娘只是这么一问,因为那些年里,我有太多想对你父亲说,却诸多顾虑说不出口的话。”
七姜问:“那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大夫人摇头,淡淡苦笑:“来不及了,譬如我不愿他出使外藩,又或是,我想跟他一起走,这些话都来不及了。”
七姜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但想此刻既然讨论这话题,她就更不应该诸多顾虑,便小声问:“娘,这一趟被外祖母送回来,您是不是也想借这机会,试着和爹重新开始,再好起来。”
大夫人静静地看孩子,眼底是温柔的信任,亦是对儿媳妇聪慧的赞许。
“真的……吗?”七姜难以自制地激动,她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这是默认了的。
“好孩子,不要告诉怀迁,我怕他最后又失望。”大夫人终于开口,说道,“姜儿,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七姜用力点头,眼角飞起泪花,她实在是心疼怀迁,也心疼婆婆和公公,哽咽道:“您有这份心意,就算最后成不了,怀迁也不会再有遗憾,我不告诉他,不论成不成,等将来您和爹有了最后的决定,我再告诉他。”
大夫人怜爱地说:“傻丫头,你怎么还哭了?”
七姜揉了揉眼睛,摇头:“没哭没哭,我就是高兴的。”
此时梁嬷嬷进门来,见婆媳俩蹲在镜子前说话,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蹲着说话,哪儿不舒服,夫人,还是少夫人?”
七姜忙搀扶母亲起身,笑着说:“没有的事,嬷嬷,你接着伺候娘,我回去换身鲜亮的衣衫,咱们去见大嫂嫂和韩夫人,总要喜庆些才好。”
此时怀逸来请安,大夫人便邀请他一同去探望子淑,那之后七姜随母亲一辆车,四夫人和玉颜在一处,玉颂领着弟弟,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往怀逍家去。
然而半路上,四夫人让停车,七姜趴在窗口问怎么回事,下人赶来说,四夫人要买些儿媳妇爱吃的糕饼,他们刚好停在酒楼下。
太师府这阵仗来,掌柜的亲自迎出门,又逢午前客人少,说是请夫人们尝一尝刚到的好茶。
大夫人怕自己不动,七姜和怀逸他们都不敢放开了逛,便也要下车进店里坐坐。
七姜和玉颜逗着四夫人,问今日谁请客,一左一右簇拥着她,说说笑笑就进去了,玉颂便推了推身旁的弟弟,朝大伯母那儿使眼色。
怀逸呆呆地望着姐姐,玉颂轻轻叹气,轻声说:“快去搀扶一把,要上台阶呢。”
不等弟弟反应过来,玉颂就把他往大伯母面前推,大夫人温和地望着这孩子,便见怀逸抬起胳膊,紧张地说了句:“母、母亲,您小心台阶。”
大夫人微微含笑,自然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一手轻提裙摆,带着玉颂一起进了酒家。
不远处的街边,一老一小站着看了半天,老的手里提着包袱,小的才四五岁光景,全然不懂大人的事,只听祖母叹气,粗鲁地拽着他继续前行。
祖孙俩沿着街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来到城东一座宅子前,和门前小厮拉扯许久,他们才通报进去,之后又出来两个衣衫体面的女人,将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
“人可以见,东西不能带进去,说好了,就一盏茶的功夫,姨娘身子弱,不能耽误养病。”其中一个女人说罢,便命那老妇将包袱留在门外,又找来小丫头,将他们祖孙身上搜了搜,提防藏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如此折腾半天,老妇人才领着孙子进门,这宅子门外看着不怎么样,里头却不小,弯弯绕绕走得发晕,才到了一间房门外,但听萧姨娘在屋里问:“娘啊,是你吗?”
“是、是我……我带你侄儿来看你了。”老妇人拽着小孙子,怯怯地避过门前几个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那几位自然跟进来,立刻就被萧姨娘呵斥:“你们别太过分,我可不是来坐牢的,我和我娘见个面,还得有人看守吗,滚出去。”
“您身子弱,不宜劳累。”其中一人说着,端了碗茶放在桌上,让那老妇人解解渴,一面说,“就一盏茶的功夫,奴婢们来领人。”
说罢,几人干脆利落地出去,待门被合上,萧母便是哭着问:“怎么闹到这地步了,你跑什么,你这孩子……”
萧姨娘找出几块点心给侄儿,摸着他的脑袋,想起怀逸这么大的时候,禁不住红了眼圈,绝望地说:“这京城,我怕是再也来不了,往后也见不到哥儿,母亲,你们在京城里落脚吧,好歹替我看着三哥儿,时不时给我传递些,不然展家的人,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萧母说:“我们来有什么用,只怕三哥儿心里,早晚忘了你,方才我在路上瞧见,那一家子女人热热闹闹地上酒楼,那大夫人,从前远远地见过一眼,那贵气那容貌,没错,必定就是她。”
“这话什么意思,三哥儿没去上学,跟着他们瞎逛?”
“谁知道呢,一家子人都出来了,我亲眼看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