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眼中,看信的人陡然变了脸色,但不等她问候一声,夫人就将房门关了。
而这信从前门递进来,玉颜自然会知晓,本打算抽空去问什么事,但忙着郡主收拾东西,和派送各府的回礼,生生将这件事忘了。
日落时和七姜她们一同用晚饭,还嘀咕了一句:“我今天有件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本七姜若提起四夫人和甄家在伽蓝寺相遇的事,能帮着她回忆,但深知甄家是玉颜心中不堪回首的过去,能不提就不提,于是过了这天,谁都忘了。
且说晋王被俘后,京中诡异不安的气氛渐渐消失,皇帝毫不手软地抓捕侄儿的同党和往来密切之人,看似纷纷扰扰,实则不相干的百姓与官宦家眷们,终于能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
只苦了展怀迁忙个不停,这晚审案子半夜归来,隔日一早天未亮,又赶来外藩驿馆,送走一批使臣。
与各国使臣打交道那么久,彼此都有了解,在城门外离别时,被卷入投毒风波的使臣,一脸沉重地对他说:“若是打仗,我朝必败,那时候国土遭蚕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展大人,你宅心仁厚,若能在皇帝陛下跟前美言几句,哪怕无血开城,也是最后的慈悲。”
一国使臣,在外代表着君主,说出这样丧气的话,若传回故国,只怕此人性命难保,展怀迁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大人,您该上路了。”
“展大人,哎……”使臣长长一叹,周正地作揖后,唯有踏上归国之路。
展怀迁翻身上马,目送队伍远去,脑海中反反复复想起方才那几句话,眼前仿佛能看见金戈铁马、战火连天,能听见无辜百姓的凄惨呼救。
他是从沙场归来的人,亲历战争的残酷,眼下皇帝却一心一意挑起外藩的矛盾,以达到固守邦国乃至拓宽疆土的目的。
来犯者虽远必诛,是展怀迁绝不会动摇的信念,可他从没想过,要有一天无故闯入他人的国土,那样的仗怎么打,该不该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他从没想过。
策马返回皇城复命,遇见太子从大殿出来,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着,太子视而不见,步履匆匆地就往东宫方向去。
“殿下!”展怀迁不得不出声,项景渊这才回眸瞧见他。
“送走了?”
“是,使臣们已踏上归途,随行将士待送他们出关后,会即刻飞鸽传书。”
太子轻叹:“他们回到故土,也过不上几天安生日子,边境已然有了摩擦。”
展怀迁问道:“殿下行色匆匆,可是朝廷出了事?”
太子干咳一声,浓眉轻轻挑起,带了几分笑意道:“这几日还能忙什么,我……我是回东宫陪太子妃用膳。”
“这个时辰?”展怀迁抬眸望一眼日头,未近正午,但也早早过了早膳时辰,这会子用的什么膳。
太子没好气地说:“管这么多,赶紧退下,莫要耽误我的时辰。”
展怀迁忍着笑,赶紧退到一旁去,项景渊嫌弃地白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这话若回家去告诉七姜,她必定高兴极了,可惜他这会儿没福气回家去和心爱的人用膳,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去做,此刻传话的太监也已找过来,恭恭敬敬地说:“大人,万岁爷宣。”
转眼,太子大婚已有五日,待第九日,太子妃将回门,而那一天,也是怀逸学堂分斋考学的日子。
弟弟的事,七姜多是从玉颂口中听说,这些日子他已经不去文仪轩温书,每日下学归来就在自己的屋里埋头苦读,反倒是当姐姐的常去探望他,送些他爱吃的点心。
七姜膝盖上已长出了新皮,终于被允许下地出门,这日傍晚,便亲手做了几道菜,和玉颂约了一起,来看一看念书辛苦的弟弟。
怀逸平日吃东西不挑,但过去被萧姨娘养得太精细,分明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一直干干瘦瘦,如今萧姨娘不在身边,下人们虽也尽心伺候,但怀逸的胃口越来越不好,只是为了应付吃饭长些力气,常常胡乱塞几口就撂筷子。
这话玉颂提过好几次,七姜心里放不下,便亲自做了菜,来和弟弟一起用晚饭。
怀逸见惯了大厨房精雕细琢摆盘的菜色,但见二嫂嫂做的菜,实打实地堆着码着,耐不住香气一阵阵飘来,怀逸夹了一口送进嘴里。
少年眼前一亮,同样是枸杞芽,大厨房做得一股子草腥味,到了二嫂嫂手下,就清香得沁人心脾。
“再尝尝豆腐,拌在饭里可好吃了。”玉颂给弟弟送了一勺豆腐,笑道,“嬷嬷们都不让咱们这么吃,不理她们,二嫂嫂说了算。”
软嫩的豆腐,带着微麻微辣和浓郁的酱香,裹着米饭送进口中,怀逸顿时胃口大开,一勺一勺吃得停不下来,平日里苦心劝着进饭的奶娘,忍不住来劝哥儿慢些吃。
弟弟吃得好,七姜心里也高兴,只是怀逸心里还装着功课,不能说说笑笑浪费时辰,吃饱放下筷子,就要温书去了。
“好歹歇一歇,吃饱了犯迷糊,看一个时辰不如清醒时看一刻钟。”七姜劝道,“和你二姐姐散步去,你得有力气,不然考学时写不动了怎么办,去吧。”
玉颂便拉了弟弟出门,念叨着:“二嫂嫂膝盖还要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