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失笑:“天天骂我爹的人,不是你吗?”
七姜装出一脸无辜:“可不兴胡说,我怎么能骂你爹呢,我怎么敢骂当朝太师,我不要小命了?”
展怀迁嗔道:“是是是,三番五次与我爹当面争执的不是你,是我。”
七姜忘了,她何止在展怀迁跟前数落父亲的不是,都不知当面吵过多少回,还在这儿装无辜呢。
见姜儿憨憨地笑着,展怀迁平静了下来,将彼此的额头蹭了蹭,七姜怕痒躲闪没躲成,反而被亲了一口。
“这里可是外祖父家,是母亲的院子,你可不许胡来。”七姜撅着嘴,话虽如此,神情却并不反感,只道,“咱们好好的,先吃了饭,一会儿陪娘说说话,你或是住下或是早些回去,朝廷那么多的事,保重身体要紧。”
“好……我听你的,咱们吃饭。”展怀迁说罢,拉了七姜的手一起坐到桌边,见满桌都是他没怎么见过的菜式,觉着新鲜,胃口也上来了。
“你能吃得惯吗,大舅母请西北来的厨子为我做的,我这两天虽然累,可没少吃好吃的,头天来,娘精神还好的时候,我撑得难受,她还陪我去散步。”七姜说着,忽然好后悔,懊恼地说,“会不会就是散步吹了风?”
展怀迁忙道:“不是,我娘过去也发烧也整夜整夜咳嗽,少则十来天多则一个月,乃至到秋末,每年都不一样。”
七姜动筷子吃饭,也给展怀迁夹菜,一面说:“总得想法子根治才好,我早晨听府里的郎中对大舅母嘀咕,说什么心气郁结,是不是说娘不开心,都闷在心里?”
展怀迁颔首:“我娘虽然潇洒,可夫妻之间变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真的好,不过是自己吞下咽下,不表露出来罢了。自然,这是娘从小就有的病,赖不上父亲,可我还是觉着,本该一年比一年好,因为我爹才……”
七姜给相公夹了炙羊肉,温柔地说:“往后就好了,有我在,我这不是不知道吗,等来年夏天我一定好好盯着娘,不让她贪凉,到入秋时,早早请叶郎中给诊脉开药防备着,好不好?”
展怀迁苦笑:“其实家人年年都在乎这件事,奈何母亲是不听劝的人,惜园离得远,外祖母都管不着,梁嬷嬷哪里能管用。”
七姜说:“明年夏天不论娘住在哪里,我们都搬去和她一起,我来照顾她。”
展怀迁满眼的真诚:“姜儿,你嫁给我,不是来伺候我娘的。”
在别人家离经叛道的事,在展怀迁这里就很寻常,七姜欢喜地看着相公:“你能这么说,我就很满足,可我不是因为嫁给你才要伺候母亲,母亲就算不是我的婆婆,待我好的人,我也必然待她好,你信吗?”
展怀迁点头:“怎么不信?”
小两口默契又甜蜜地一笑,便好好吃饭,只待七八分饱,筷子慢下来了,七姜才说:“贵妃娘娘的事,母亲给我支招了,就是损了点,还可能惹怒皇上。”
展怀迁想象不到母亲会有什么主意,问:“怎么说?”
七姜轻声道:“就是张昭仪,不是与晋王拉帮结派的吗,她和晋王差不多年岁,母亲说,就从这里下手,说他们私通,晋王是为了张昭仪才构陷贵妃,想助张昭仪和她的皇子夺权。”
展怀迁道:“张氏书香门第,城东有三道贞节牌坊,就是他们祖上传下的,向来门风清明、家规严苛,且开班授学,一些年轻子弟、千金小姐,都有在张府念书,若是拿张昭仪开刀,张府的声誉就毁了。”
七姜说:“万一她真和晋王暧昧呢,算起来,张昭仪如今还长一辈呢,这可不只是私通,都要乱了伦理。”
展怀迁无奈地说:“我娘这主意也太狠了,不像是她能做的事。”
七姜反问:“那在你眼里,什么是母亲会做的?”
展怀迁愣住,细问起来,他真是完全不了解母亲。
七姜得意了,一时觉得自己比相公还高大,骄傲地说:“你们男人,总是看不起我们女子,以为什么妇人之仁,是这么说吗,展副将军,可别小看我们,我们也是能豁出去的。”
展怀迁放下筷子说:“张昭仪若与晋王清清白白,闹这一出毁她名节,万一逼死了她,你心里过意的去吗?再有,她膝下的公主与皇子都会因此受折辱,注定无法在皇室立足,还有张家满门,从此名誉扫地、门庭败落,乃至家人被逼得以死明志,姜儿,你承受得起吗?”
七姜说:“我若是个官员,是父亲的下属或门客,你会劝我吗?”
展怀迁一愣,竟是答不上来。
七姜正经地说:“你顾虑的这些,我都和娘商量过了,是他们使坏在先,他们若得逞,便是娘娘万劫不复,大舅母娘家受牵连的话,司空府也撇不干净,你还同情她吗?”
展怀迁问:“姜儿,是不是上官清的事……”
七姜摇头,不屑地说:“不相干,虽然被她恶心到了,还不至于影响我判断其他事,也不会因为她,就变得冷血无情,我心里明白着呢。再说了,张府若真如同那三道牌坊一般端正清明,张昭仪能这样恶毒吗,她可没干好事,他们家的人,更是爱死不死,我可不管。”
展怀迁问:“这些是你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