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落落大方地回答:“京中女眷,多仰仗夫家母家,这一点,想来鄙府多少能为家嫂添几分光。自然,家嫂的性情必不愿依靠他人,那么从一开始,就强过所有人百倍千倍,又何愁如何立足呢。”
瑜初不客气地说:“她如此扎眼,早晚是要惹祸的,谁能容她一个小丫头放肆?”
玉颜笑道:“那就看,谁笑到最后了。”
“这话很是霸气。”瑜初长眉轻挑,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传言司空府相中了你,可有此事?”
玉颜欠身道:“婚姻大事,长辈做主。”
瑜初说:“若当真如此,到底是何家的眼光,娶你虽然逃不过非议,可得到的是家族未来长长久久的兴旺,司空府在朝堂如日中天数十年,绝非偶然。”
玉颜平静地说:“郡主谬赞,小女诚惶诚恐。”
说罢起身来侍弄茶具,瑜初说不喝茶了,玉颜道:“先为陈茵凉一碗,一会儿进门恐怕口渴,喝不了烫的。”
瑜初笑道:“你是真有心。”
这一边,七姜一出门就精神了,嫌映春走得慢,自己打过遮阳伞往前院来。
而陈茵和之前一样,仿佛摆脱了宫廷的束缚,不跑一跑就对不起这自由自在的时光,但见纱裙飞舞,宛若仙子走下云端,飘然来到七姜眼前。
“茵姐姐,你别跑,听说昨天才晕倒的。”
“那是礼服太重太闷热,我没事。”
姐妹俩相见,彼此打量着,陈茵说:“你才是病了一场,脸都瘦尖了,展怀迁不好好给你吃饭吗。”
大热天的,俩姑娘挽着胳膊躲在一把伞下,只顾着叙旧亲昵,半分不嫌天气热,彼此都有许多的话要说,而在七姜眼里,茵姐姐早已脱胎换骨,再不是初春相遇时的那个可怜人。
只因瑜初郡主在府中,陈茵不得不来行礼,但只差一天,明日此刻册封太子妃的圣旨颁布后,就该瑜初向皇嫂请安了。
此刻,四个姑娘围坐,陈茵喝茶的功夫,七姜的目光徐徐扫过三人,心中忽然想,眼前的光景可了不得。
未来的皇后、三公之一的司空府家主母、王府郡主,还有自己这个太师府嫡长媳。
这世道地位最尊贵的女子,几乎都在这儿了。
“怎么了?”瑜初问道,“我们三人脸上有东西?”
七姜回过神来,说道:“只是感慨自己的运气,过年时我还在家里烧炕烧炉灶,亲戚们来家拜年,玩笑着要给我说亲许人家,一转眼,我竟然和你们这些金贵的女子坐在一起喝茶,老天的安排可真有意思。”
瑜初说:“是啊,我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和你这样的女子坐一起喝茶。”
七姜微微一笑:“可是郡主的身份,和太师府长媳喝茶,似乎也不难想吧。”
瑜初生气得瞪大眼睛,见陈茵在一旁忍俊不禁,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她便直言:“听说圣旨就快下了,我就先喊一声嫂嫂,您怎么就看上这丫头了,满京城那么多千金小姐,都不入您的眼?”
陈茵放下茶杯,轻摇团扇道:“是我不入她们的眼,陈家女儿,何德何能当得起东宫太子妃,不过是仗着娘家几分薄面。”
瑜初不屑:“那也轮不到她们。”
陈茵道:“无妨,还有侧妃、良娣这些位置空着,总会轮到她们的。”
瑜初看向玉颜,问道:“我朝历史,你可通晓?”
玉颜自谦道:“略知一二,不敢说通晓。”
瑜初说:“自太祖皇帝肃清六宫后,数百年来,曾有多位先祖不设后宫,只与皇后伉俪情深,只是近几代又打破了,我想着到了咱们太子这儿,是不是也能效仿太祖?”
陈茵道:“早有窦良娣,郡主这话,已然没意思了。”
瑜初摇头:“太祖还有三宫六院呢,前因不重要,往后你和太子哥哥长长久久的才重要,太子哥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茵淡然道:“郡主情窦未开,不懂儿女之事,凭本事要来的,早就不值得稀罕了。”
瑜初冷不丁说:“譬如云七姜死后,我与展怀迁成为夫妻,但永远也得不到展怀迁的心。”
陈茵和玉颜都被这话怔住了,只有七姜笃悠悠地喝了手中的茶,说道:“郡主您就别惦记了,我要是当下死去,展怀迁削发做和尚,也不会娶你的。”
“姜儿……”
“姜儿你放肆了。”
玉颜和陈茵几乎同时开口,更是站了起来,代替七姜向郡主道歉请罪。
瑜初请陈茵坐下,冷声道:“嫂嫂不必替她着急,她在我面前放肆,已不是一回两回,我这儿攒着呢,等攒不下了,拉她去菜市口砍脑袋。”
七姜淡定地说:“十恶不赦的罪人判斩立决,还要层层上报朝廷,皇上和各部大臣都盖了章才能砍的,郡主,我好歹来京城几个月了,您要不私底下结果了我,再找个借口报上去,不然去菜市口这档子事儿,还真不是您做主的。”
瑜初说:“那我就先把你的嘴,用线缝起来,你不是连贵妃的金针都不怕吗?”
七姜眯眼笑道:“郡主,您就不是这一号狠毒的人。”
“姜儿,少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