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朝露于七月十六的午时醒来,身上隐隐酸胀,手足都使不上力气。好不容易爬起来,看见镜中自己脸色太是青白,不觉痴痴怔住。
前夜的一切都犹如大梦一场,梦醒时分,恍惚的神智断断续续。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曲朝露去找了蒲葵,这才知道,送自己回来的是严凉。
蒲葵扶着曲朝露道:“曲姐姐前天是怎么了,回来的时候虚弱的吓人,身上还在流失鬼气!”
曲朝露知她担心,便笑了笑:“不小心撞上夜叉了,也没什么。”说着又想起白无常说严凉会惹来天罚,忙问蒲葵:“我睡了这么久,这期间城隍庙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
蒲葵道:“曲姐姐没醒,我就没敢离开鸳鸯湖,但是有听人说,城隍爷不知道做了什么,惹了天怒了,天打雷劈,很是吓人……”
正说着,整个鸳鸯湖如同地震了似的晃动起来,急速流淌的水波拍打曲朝露的衣裙,她下意识仰头看去,湖面上好像忽然变得亮白,映得整个鸳鸯湖都出现刹那的光亮。
隐隐有轰隆的雷声延绵,或许就是从城隍庙的方向传来的。曲朝露心里紧紧一揪,慌忙道:“小葵,我去一趟城隍庙!”
“诶!曲姐姐!”
曲朝露冲出了鸳鸯湖,冲上地府的道路。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头昏脑涨时被风一吹,顿觉得一股颤抖蔓延到心扉。
远处电闪雷鸣,轰轰烈烈的焦雷劈落在城隍庙上,带来的闪电照得天际明亮如白昼。
长街上的鬼魂没有一个不在注视这异景,目瞪口呆,惶惶不安。曲朝露听见有老鬼直叹:“我在地府徘徊了几百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情景!当年羽衣侯也曾遭过天罚,却远没这犀利!城隍爷别是凶多吉少啊!”
曲朝露担心不已,狂奔向城隍庙。
离城隍庙越近,越能感受到天雷的凶狠。天罚的威压如看不见的大石头在压着曲朝露,她觉得胸口震荡,呼吸困难,双肩犹如顶着重物,举步维艰!
她使劲的冲进城隍庙,一道响雷落下,整个地府微晃。这刹那曲朝露似乎从震耳欲聋中分辨出严凉压抑的低吼声,她冲向他的寝殿。
城隍庙的布局同于阳间官署,前院理事,后院居住。曲朝露跑进后院,又一道闪电划过,忽然有一人从侧后方斜斜出来,扼住曲朝露的手臂。
曲朝露被拽得后仰,一转头,那人煞白的脸被映在雪白的闪电里,鬼气森然,令曲朝露心里一阵发毛。
“文判官……”
容娘拦住曲朝露,她的脸因为格外突出的黑色长眉而显得阴森可怖,“别过去!”
“城隍爷他……”
容娘打断曲朝露:“那雷电威力太大,靠近了会被打的灰飞烟灭。你从庙门口过来,一路上没发现没人吗?”
经容娘这么一说,曲朝露才察觉自己自从进了城隍庙后,就没看见一个鬼差,除了容娘。
容娘幽幽道:“天罚一至,各司鬼差均闭门不出,以免被波及。方才我从窗户里见你跑来,这才过来阻止。”她边说边拉着曲朝露迅速退远,“走吧,你待在这里也是毫无用处,躲着才是上策。”
曲朝露频频回头,被容娘拖进了前院主殿。
容娘告诉她,这雷罚是从每天午时初开始,持续到午时尽,连续十天,要不了城隍的命,只是会痛不欲生罢了。
曲朝露身子晃了晃,愧疚与担忧绞在她心口,拼命撕扯绞缠着,她难过道:“城隍爷是为了救我妹妹才……”
“哦,知道。七月十五城隍爷去城郊为他大哥上坟,感受到你怨戾冲天,去救下你妹妹。”
“……是。”曲朝露垂眸。
容娘漆黑的眸子刮了眼她,“他若真见死不救,便是连羽衣侯都不如。羽衣侯再玩忽职守,是非黑白也是分明。好了你不必自责。”
曲朝露苦涩笑了笑,她做不到不自责,更是担心严凉的很。
午时尽,最后一道雷电落下,天色恢复如常。
曲朝露忙飞奔过去。
推开寝殿大门,当即就看在严凉跪在殿中。一个时辰的雷罚,他已是站不起来,垂着头,微长的睫毛覆在憔悴的面颊上落了深重的阴影。海水蓝色的蛟龙出海袍多处破损,破损之处的布料卷成一块块焦黑,隐隐可见衣衫下焦黑又发红的皮肤。
他身上还有余电,闪着零星的网状的光,鬓发蓬乱,狼狈不堪。曲朝露直直盯着他,因着心中震荡,陡然乱了气息,不由捂嘴,片刻猛地冲过去。
“城隍爷!”
严凉知是有人来,还以为是岑陌。听到曲朝露的声音,他一疑,抬眼看她,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嗓音嘶哑无力,犹如是被雷火烧尽了温润。见曲朝露要扶他,他道:“离远点,余电未消失!”
曲朝露伸出的手顿在半路,却没有走开,而是静静等待。
严凉吃力的挪动身子,打坐调息,半晌总算是缓过劲来,苍白的脸上支起摇摇欲坠的笑容:“怎么,被吓着了?”
曲朝露点点头,扶住严凉的手臂,“城隍爷可要去榻上休息,朝露扶你。”
严凉是真累了,想了想,道:“也好。”
曲朝露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