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阮蘅不得已回去歇着。
屋里的烛台都是冰凉的,关合的门依旧如她走时留了一道缝隙。阮蘅知晓,李玠今夜依旧没有回来过,她熄了烛火,和衣而憩,因过于疲倦,她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半沉半浮间,她眼前浮现了一座院落,而手中拿着一把蒲扇,她正在煎药。
院门被缓缓推开,她抬起眼,见许久不见的人走了进来,她搁下手中的扇子,起身朝着他而去,“阿玠!”
来人轻笑着将扑过来的娇小人儿搂在怀中,“累着了吗?”
“并未。”她仰着面看着他,“前几日你去哪儿了,为何都不来看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将她一把抱起,轻轻掂了掂,“怎么又轻了?这几日又没好好吃饭吗?我能出什么事,若有事,我还能来看你?”
阮蘅笑着搂住他脖子,“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将他们都照顾的很好,如今他们身上已开始结痂,再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不过数月,全蓉城的百姓就能免于天花之灾了。”
“嗯。”李玠眼中含笑,却不达眼底。
阮蘅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撇了撇嘴,“明明是好事,可你为何高兴不起来?”
李玠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只是因为要出城,会有一段时日见不到你,有些不舍罢了。”
阮蘅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你要去哪儿?”
“只是出城一趟,不必忧虑。”
“多久会回来?”
李玠微顿,“时日不定,但我答应你,一旦事情有了着落,我就立马赶回来,可好?”
阮蘅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他并未久留,与她温存了片刻,便急匆匆赶了回去,留给阮蘅的只剩下一道背影。
可院门合上的那一刹那,眼前场景陡然一变。
万马奔腾,叫嚣厮杀声振聋发聩,刀剑相接之处鲜血喷涌。
那个与她说离城几日的人此刻一身戎装踏着满地的尸体与血水在场中斩杀。
“阿玠!”她出声呼喊着他,可无人能听见。
他脚下的尸体堆积,血流成河,可这几近耗尽了他的气力,他每走一步都尤为艰难。
一支箭突然从后身的林中射出,他一时躲避不及,剑身直插入心肺,他站身不稳,就要栽倒下去,他猛然将剑插入土中,这才堪堪稳住身子。
另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远处的高马之上,睥睨天下之态看着他,眼中尽是掌控一切的得意,“朕的好弟弟,你瞧,这就是叛军的下场。”
他一挥手,四周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箭尖只对着那道艰难支撑的身影上,根本不留他喘息的余地。
她眼睁睁看着他身上扎满了窟窿,浑身鲜血,已找寻不到一处好地。
“阿玠!阿玠!”那些箭羽仿若扎在她心口,疼得她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想要向着那人奔去,可无论她如何奔跑,根本靠近不得他分毫。
场中的血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头来,布满血迹的面容终是染上一抹柔和,“阿……蘅。”
“下辈子……我再待你好……”
“阿玠!阿玠!”她眼前猩红一片,已分不清那究竟是他的血还是她的泪。
他唇角含着那一抹笑意与不舍,缓缓合上了眼。
“阿玠!”
“阿玠!你不要死!阿玠!”
“阿蘅,阿蘅!”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令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阮蘅挣扎了许久,这才缓缓睁开眼,她迷茫地看向熟悉的房梁与床榻,而后怔怔地看着将她搂在怀里的人。
眉眼依旧是熟悉的模样,说话亦是熟悉的口吻,分明就是方才惨死在万箭之下的那张面容,可不一样的是,如今他活着。
阮蘅生怕一不留神面前之人就不见了,慌忙抱住了他,“阿玠!阿玠!”
李玠给她擦拭着额间的虚汗,“怎么了?可是方才做噩梦了?”
阮蘅不说话,只是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身子一直在发颤。
李玠坐在榻上,将她整个人放在腿上,以布衾盖住她全身,将她裹了起来,温热的手覆上她冰凉的面庞,低声安抚,“没事的,都是假的,那是梦,都是假的。”
她知道是假的,可她害怕有朝一日会变成真的。
李玠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告诉我方才梦见了什么?与我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阮蘅心有余悸,“我梦见你出事了。”
李玠轻笑,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能出什么事?若有事,我还能来看你?怎么几日不见,你又轻了,这几日又没好好吃饭吗?”
此话一出,阮蘅浑身一震,面色的血色一并褪去。
这话,与梦里别无二致。
阮蘅竟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可还是在梦境之中。
李玠见她面色极差,以为她依旧未从那梦里回过神,腾出一只手沏了一碗温水递到她嘴边,“喝口水。”
阮蘅将他的手推开,目光一刻也未从他脸上移开,“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想让我与你说什么?”李玠见她有些不对劲,手心覆上她额头,“身子可有哪里不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