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是隆冬时节的二更时分,秦南陈家沟已是万籁俱静;忽然,在磙子梁边上的一户人家亮起了灯火,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噪杂声。原来是河边陈二老汉家的老五媳妇要生了。
陈二老汉大名叫汉鼎,但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人好叫他的名了。
山里人家,年纪大的都叫老汉;自然的,他的妻就被称为婆了。
陈二婆不光是陈家沟,还是这榨溪乡里有名的接生婆。
听到幺儿过来喊,说媳妇要生了,陈二婆急忙跑到西边屋头,自家五儿媳正在床上哼着呢。
陈二婆弯下腰看了看,对五儿媳林淑芳道:“到底是第四胎了,宫口开的快,再等下就全开了。等下我让你使劲时,你就使劲。”林淑芳连连点头。
过不得多一会儿,林淑芳感觉腰坠的厉害,痛叫出声。
陈二婆又再看了看,宫口全开了;立即让林淑芳使劲,很快,一个小婴儿呱呱落地。
陈二婆捞过小婴儿一看,是个带把儿的,顿时高兴的咧着嘴吧笑起来,对一旁的小儿子陈忠运道:“忠运哪,这可是个带把儿的,这下好了,你有后了。”
陈忠运听了,只喜得搓着一双大手呵呵傻笑。天可怜见,自己得了几个姑娘了,终于赏了他一个儿子。
陈二婆将小毛孩儿包好递给林淑芳后,又一脸喜气的在屋头里大声叫着大儿媳;叫她赶紧将月母子的定心汤做好送到老五房头,特别交待要多打几个鸡蛋。
林淑芳抱着怀里的小婴儿,眼泪忍不住唰唰的往外流,这是她的命根子啊。
见她流眼泪水,一向对这个五儿媳没好声气的陈二婆,也难得的好声好气的宽慰道:“老五家的,坐月子不兴哭的,小心哭坏了眼睛。”
李珊珊在林淑芳的怀里也是大哭不已,天啊,我不就是周末去游个泳吗,怎么游到这里来了?刚刚我还听到了什么?带把儿的?我...我…一新时代的美女青年,变成个带把儿的了?
到底是小婴儿,很容易疲累,李珊珊没怨念多久,就很快的睡过去了。
李珊珊来这儿三天了,今天是她的三朝,不不不,应该是他的三朝。
陈二婆用艾草灸过他的各个关节,又用粗布沾了艾叶水擦他的牙床,只疼得他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哭得正当时。
这一哭是有讲究的,这个哭叫响盆;在旁观礼的亲朋,纷纷笑着恭喜起来,真是大吉大利,这娃娃聪明的很哪。
听得他都想翻白眼了,擦得这样疼,不哭才怪呢;这样看来,就没有不聪明的人。
三朝上,李珊珊得了个来这儿后的第一个名儿。
娃娃还小,先取个小名儿;这前后左右都是山,就地取材,就叫山娃子好了。
李珊珊一听,松了口气;之前就知道,农村人取名,好取贱名;还好不是叫黑狗黄狗之类的。
山娃子,嗯,跟自己现代的名字还同音呢;李珊珊苦中作乐的想着。
春去秋来,一转眼,李珊珊来到这个小山村已经三年了,也早已适应了山娃子这个名字。
现在,他正坐在家门前河边石头上,看他大姐在河边洗衣裳,也看看他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
这是一个秦巴深处的山村,四面环山,一道河流从门前缓缓流过。
他家所在的陈家沟左右两边都是大山梁,陈家沟被夹在中间。
在这大山梁中间的陈家沟,有些地,勉强能养活人;所谓的能养活人,真的只是不饿死罢了。
陈家沟太闭塞了,去风白县城要翻山越岭,没有个一天的时间是去不了的。
就算是去离陈家沟最近的榨溪乡,也要淌过门前的这条河。
河道里的水,最窄处也就十多米,但河道却是很宽,足有上百米,且两边都是峭壁,以现在榨溪乡里的财力是不可能修的起大桥的。
没有桥,就只能从水里过河了。可是,这条河流,水流虽宽却不深,水下也到处都是乱石,因此,也没办法行船;所以,大家都是蹚水过河的。
当然了,这是在不下雨的前提下;要是下雨,那河水漫的很高,湍急无比,是不可能蹚过去的,只能等河水退了才能过河。
因着出行极为不便,陈家沟的人除了极少数人偶有出过门外;其他人等,基本上终其一生也未走出过榨溪乡。
山娃子刚刚能说会走时,看到家里的情形;还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展身手,将现代看到的一些吃的用的弄出来,帮助家里人发家致富。
他观察了一阵,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这里的人精穷,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除了偶尔家里来客人或带小孩赶集,买点糖食果饼外,其他大多时候还真没人舍得掏钱去买非必要的东西。
不说别的,就说这山里人,除了盐是必买之物外,其它大都是自给自足。
当然棉布也是需要买的,但是,这个消费量低得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这里的人除了婚丧嫁娶买点布外,其它时候很少舍得买;这里的人讲究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所以,就算自己使出十八般武艺来,也没人捧场啊,至少,在这个乡里面是无人能捧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