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虹的问题的确很尖锐,以至于她的话说完,包厢内就整个安静了下来。
仿佛连空气都有了一瞬的停滞凝固。
但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下一秒,傅斯岸就开了口。
桌对面的男人丝毫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被噎住。
他的声线依旧平静无澜,反而道:“为什么这么问?”
傅斯岸看着葛虹,说:“如果小秋有什么事做的和您的想法不一致,您会怎么做?”
他的神色间也没有反问、质疑的意思,只是客观地在阐述事实。
“难道不该是和小秋商量吗?”
葛虹抬手搭在圆白桌沿,直视着傅斯岸的脸。
她也没有丝毫退躲,直接发言:“我会这么问,当然是因为你和我会做的行动不同。”
“你太强势,太习惯控制所有事。”
葛虹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包括刚刚傅斯岸的选择。
“关于纪升和周铭他们的下场,你只告诉小秋一部分,难道不也是有这个原因?”
葛虹并没有全信刚刚傅斯岸所说的,不想影响小秋心情,不值得。
虽然她也确实认可。
但葛虹依然觉得,傅斯岸这么做还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你想在小秋心中留下一个优雅斯文的好印象,不想他怕你。”
被她直接指明的傅斯岸笑了笑,神色依旧平和。
“当然有。”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想让我在他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葛虹:“……”
显然,她面前的人并没有任何被拆穿的心虚与矫饰。
傅斯岸依然坦诚得令人吃惊。
“那如果你们的想法有分歧,”葛虹沉声问,“你真的会和他商量吗?”
在方才和现在的问话中,葛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傅斯岸。
她没有放过对方的任何反应。
傅斯岸却道:“葛教授,您可能误会了我的逻辑。”
“我当然会和小秋商量,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强势,不是因为我强行克制,为追求他,做虚伪的装饰。”
男人晏然自如地解释道。
“而是因为,我喜欢小秋给我的反应。”
“他关心我,看着我,或是拒绝我,躲开我的视线。”
“这些反应,我全部都喜欢。”
傅斯岸平静地说。
“所以我会和小秋商量,会想看他给出什么反应,和他这么做的原因。”
“……”
葛虹蹙眉。
她觉得很难理解。
为什么连拒绝和躲开都会喜欢?
但同时,葛虹也觉得。
这又的确是对方独有的恣意任性。
——让人相
信,傅斯岸的确是这样想,确实会这样做。
葛虹一直在观察着傅斯岸,所以她也看得出,桌对面的这人其实没有什么进攻性的表现。
傅斯岸没有倾身向前,示显出压迫感。也没有压近视线,用以表现自己的笃然。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甚至身位也只在咖啡店软椅的椅面后半,重心更没有挪移向前。
没有姿态的侵略,口吻的进攻。
也没有剖白自己内心时的虚浮不安与强装声势。
此时的傅斯岸,是真的很平静。
有着心平气和的坦诚。
“我清楚您的担心。”
傅斯岸道。
“但我更知道,我喜欢的是人,不是一个雕塑摆件,更不是橡皮泥。”
他郑重地说。
“我不会去摆布、塑造他。”
看着这样讲的傅斯岸,葛虹突然意识到,这是对方对她第一句的明确许诺。
在这场交谈中,傅斯岸的性格底色展露得相当明显。
他的言谈习惯也同样。
傅斯岸更习惯做而不是说,他向葛虹回答的这些,大都是过往已经落实做成了的既定事实。
但这一句,傅斯岸说的却是。
他不会。
“雕件上凿下来的,是玉粉,是木屑。”
傅斯岸道。
“可从一个人身上削下来的,只能是他的筋骨和血肉。”
过往小啾所承受的钻凿削刻。
还不够多么?
男人言尽于此,并未继续多说。
但葛虹却在傅斯岸的身上,终于看到了平静之外的另一种情绪。
迥异于之前的所有收养人、觊觎者。
她看出了傅斯岸对小秋的舍不得。
这一点让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