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里头的咄咄怪事多了去了,所以小环对此从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是安静地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她来上海是为了找到小姐,或许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一天没有找到,她就会一直找下去。
至于这个有些古怪的宅邸,以及有些古怪的梅先生,小环都不太在意,她觉得倒是可以多学一些本事,
比如用“自来火”烧饭,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电器,诸如“沙发”、“咖啡”、“德律风”之类的词也都弄明白意思了。
以后要是找到了小姐,也不会给她丢人了。
与此同时,花园中。
“喝!”
一声娇叱,伴随着重重的倒地声响起。
“漂亮。”被称之为梅先生的男人鼓掌道,“碧莹,你这段时间的进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杰&#x7C73
;哒.
潘碧莹站定,气息仍有些急促,她整了整深灰色制服的下摆,让自己显得更游刃有余一些,如今的她已经剪去了曾经烫得很时髦的长发,留了一个齐耳的利落短发,看起来与以往判若两人。
曾经,潘碧莹很想效仿画报上新颖的潮流,剪一个时髦的短发,还没来得及剪,便被父亲批评了一通,他当时的话说的是:“小姐不像小姐,尼姑不像尼姑,一个大家闺秀,像什么样子?别让人以为潘家没有家教。”至今潘碧莹都记得。
没想到,命运捉弄,她剪了短发,却再也没有人管她了。
地上的男人哎呦哎呦地捂着肚子翻滚,被一旁待命的中山装男子带了下去,潘碧莹看也不看,只是在梅先生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平静地道,“还是多亏您的栽培。”
经过这三个月的训练,潘碧莹觉得自己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其中虽然有无数艰辛与痛苦,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感到自己逐渐掌握力量,开始变得强大起来,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心中的那把火焰便总能令她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娇小姐了,也不是面对父亲死亡而无能为力的那个弱者了,东洋人告诉她一个道理,只有强者才值得尊敬,弱者不值得任何的同情。
东洋人还告诉他,羸弱而腐朽的国度迟早会覆灭,而只有他们能带给亚洲唯一的救赎,他们是抱着共同繁荣的目的而来,所以她要帮助他们要控制住上海这个经济命脉,从而点亮帝国更多辉煌的版图。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利用她身份的优势,接手她父亲曾经在政商两界埋下的人脉,拉拢可以拉拢的对象,或是除去影响和平的不稳定因素,也只有她潘碧莹,结识无数上流人物的交际花,能够胜任这样的任务。
这也是她向东洋人证明自己价值的最好机会。
“如今上海虽恢复了稳定,却仍是百废待兴,危机四伏,帝国的大业任重道远啊。”梅先生说着,将一本淡红色的证件放到桌上,送至她的面前,“新的特工总部已经建立,地点就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是一栋漂亮的洋楼,你一定会喜欢的。”
“碧莹必定不负所托。”潘碧莹接过那本证件,略略一扫,便阖上放到一旁,随后问出了自己这三个月以来心心念念的问题,“关于我要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梅先生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他淡淡一笑,“我仍然不建议你为了这种小角色付出太大
的精力,不过,既然你已经正式进入了特工总部,你想要查什么事,抓什么人,都可以由你决定。”
虽然潘碧莹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但他决定给潘碧莹多一点的耐心,让她如愿消灭心中的执念,就当做第一个练手的游戏。
毕竟在他看来,这种无聊的复仇环节比起大东亚的宏伟蓝图,实在是太过琐碎的事情,琐碎到以他的身份与位置,根本不值得去过问。
如果不是他天生就能过目不忘,他甚至都不
想让“虞梦婉”这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占用他的脑容量。
潘碧莹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扭曲,只要一提到虞梦婉,她就全然没有了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要她还在上海,我就一定能抓到她。”
既然已经决定给对方一些耐心,梅先生便道,“你说的那个叫虞梦婉的女人,身世背景都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根据我们的情报,她与傅家少爷订过娃娃亲,后来为了替傅成山报仇,与军事调查处在里应外合的情况下刺杀了松井,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而我的猜测是,因为与傅家的关系,虞梦婉被军事调查处的特工所利用,诱使她配合了刺杀的行动。”
潘碧莹听得入神,此时却有些怔怔地摇头,道,“可是这说不通,她不过是一个来上海都没多久的乡下女人,怎么会开枪,会杀人……”
潘碧莹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迫使她忍受高强度训练的动力,大多都来自那个圣诞的早晨,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女敲门,走进客厅,开枪,然后离去,那不为情绪所动的绝对冷静,令她的一举一动都精准到甚至显得有些优雅,也成了她心中难以抹去的梦魇。
潘碧莹绝不相信,那会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