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内反应了过来其中蕴含的涵义。
冷汗顺着脊背流下,他飞速思忖了一下可能走漏的消息,并且开始尝试谈判。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挑拨离间这种事不稀奇,对不对?我承认,我是接下了傅家之前的一些生意,但我也是为了帮傅家保住这些基业……把枪放下,我们坐下来谈谈……”
潘宏才保持着沉稳的姿态看着对方的眼睛,只是心中巨大的惊愕中,还掺杂着几分荒诞:这女人疯了么?拿把枪就敢过来……不过是一个被傅家抛弃的旧式妇女而已,如今在上海滩混出了些名堂,想来也是靠美色爬上来的,她能杀什么人……
于是他接着诚恳说道:“姐夫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傅家的事情……许多陈年往事,你可能不清楚,我年轻的时候读书不好,经常被人欺负,那个时候我被人排挤了,也不敢和姐姐说,是姐夫一直帮我……”
“抱歉。”白茜羽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枪口下移,“我对你的悲惨往事没有兴趣。”
砰——
血溅在漂亮的提花墙纸上,尖叫声中,潘宏才身体倒了下来,子弹射中了他的心脏,迅速晕染着高级的羊毛衫,他试图伸手去捂,但仍有鲜血冒出来。
他现在还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虞梦婉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忽然开枪……他明明还有宏图霸业,还有锦绣般的未来,他是新的四大家族话事人,是东亚慈善会要大力扶持的代言人……
那个虞梦婉,不过是个被休了的旧式妇女而已,以他的能力,再给他几句话的时间应该就能摆平了……
可是他的思绪在这里中断,他徒然捂着胸口的手松了下来,金丝边眼镜无力地从脸上滑落。
潘碧莹的嗓子里,终于挤出变了调的哭腔,潘林儒想要扑上来,看着那把枪又不敢,只好大喊着保卫,男孩捂着耳朵大哭,妇人瑟瑟发抖地将男孩搂在沙发的后面。唯有留声机依然在轻快而单调地唱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血腥味弥漫在这个早晨。
“呕。”白茜羽走出别墅上了车,有些反胃地干呕了下,不知道是神经长期紧张导致的胃痉挛还是太久没吃东西又闻了太多血腥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的气顺一顺。
“……没事吧?”傅少泽低声地问,他沾着些灰的面庞显得很镇定,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次屈起,又握紧。
他与潘家的每一个人一样都同样感到惊愕,只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即使只是看上去,而之前惊险的飞车追逐也让他的神经感到麻木,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了那样的大场面,这样血花绽放的场景已经不会让他感到惊慌了。
只是,她在这兔起鹘落间所揭晓的真相,撕开了那个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难免令他一时惘然。
是潘家?是那个被他称呼为舅舅的人干的?
“别问,问就是死不了。”白茜羽靠在座椅上,浑身的疲惫与疼痛在这个时候一涌了上来,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强打精神,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们现在去哪?刚才开过来的路上,许多地方都戒严了,消息可能传过来了。”傅少泽抿了抿唇,“而且,这车也不能再开多远了。”
白茜羽沉默了片刻,到了这一刻,她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面对一个松井,她从没有觉得绝望过,哪怕是最虚弱的时候,她也随时觉得有反击的余力,然而对上整个世界压过来的力量,在此时她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尽人事,听天命?她讨厌这句话,可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在虹口闹了这么一出,她察觉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也不会选择悍然过来再斩潘宏才。
她怕自己没有时间了。
破破烂烂的车子行驶在街上,引起无数人异样的目光,车子开不快,路人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的,路口印度巡捕的目光投了过来,有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骑警往这边过来,吹了一声哨子。
傅少泽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脚下意识虚踩在油门上。
“出了事,你就说都是我干的。”他盯着那边缓缓走过来的巡捕,说。他不知道自己傅家的名头现在还有没有用,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白茜羽垂下手,握紧手中的枪。
……
“能发在头版,实在感谢您,还有替我谢谢胡主编……好的,一定……”
临街的一间电话亭中,顾时铭缓缓放下听筒,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看着经过的人群,眼眸中写满了坚定。
……
伊扶司别墅。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衣着笔挺、绅士打扮的沙逊爵士看着面前几个打包好的行李箱,伸手搂住自己夫人的肩头,开玩笑般地道,“我相信我朋友的‘预言’……虽然她昨天好像遇上了一些小麻烦。”
“你准备怎么做?”沙逊夫人含笑望着他。
沙逊爵士想了想,“或许,我应该帮她打一通电话。”
……
钧培里。
“都按照您说得去办了……消息也都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