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必须是最完美的状态。
唐肃敲了敲门。
唐菀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唐肃,只是吸了吸鼻子,神情落寞地道,“爸爸,不用说了,我明白的。”
“若是再不撇清与傅家的关系,咱们的生意恐怕也没法做了。比起唐家的生死存亡,我区区一些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她苦涩地笑了笑,伸手抚摸那柔软的婚纱,“……哪怕,明天我就会成为上海滩人人所不齿的笑柄。”
“只要唐家一天屹立不倒,就一天没有人敢嘲笑你。”唐肃平静地说,“好了,不要多想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考虑的,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早点睡吧。”
唐肃离开后,唐菀在台灯下坐了良久,想起那位即将成为她公公的老人,想起傅少泽,终于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出身显赫,长袖善舞,几乎已经做到了一个女子所能做到的极致,在此时此刻,却依然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因为感到对于自己命运的无能为力,而独自在灯下抱着嫁衣哭泣?
……
虹口。
“助太刀”的首领松井次郎,今日离开了自己的安乐窝,漫步在鸭绿江路的街头,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那些高张艳帜的“东洋茶馆”门口,穿着和服的妙龄少女正懒懒地招揽着客人,这样寒冷的冬夜,很少会有客人的到来。
他盯着那女子看了片刻,走过去了。
那女子高兴地迎他进门,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又露出了有些畏缩的表情。
但想到那丰厚的报酬,她便立刻跪坐下来,为他除下鞋袜,温柔地道,“尊贵的客人,要喝点酒吗?”
“当然。”松井次郎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今天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啊!”
女子惊呼一声,但脸上还是扯出笑容,顺从地任由他摆弄,然而没过多久,这份顺从便化作了痛苦而恐惧的呼喊,随后“哗”地一声,门从里面重重地关上了。
……
不同的剧目,各种的表情在这个夜晚上演,基于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上海的各个势力都第一时间地迅速做出了反应。
有人沉默,有人哀悼,有人庆祝,更多的人则是冷静地推演着天下大势,在各自的利益驱动之下,做出一个个看起来绝对正确的选择,发布一道道的命令。
纵观历史大势,个人的生死存亡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对于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寥寥几个人而言,却并非如此。
夜色中,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点着许多的蜡烛,星星点点的光源中,白茜羽穿着一身洁白的睡裙,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俯瞰着黑暗中的城市。
过了良久,她轻轻拿起案头的那本线装的《菜根谭》,翻开了一页。
……
七天后,葬礼。
天色灰蒙蒙的,落着小雨,这个冬天格外的多雨,没有夏雨的酣畅淋漓,没有秋雨的点滴哀思,也没有春雨的润物无声,只是一味地带来阴沉与寒冷。
北城郊外,白杨树下,新陈错杂的丛墓林立。
一身黑色西装的傅少泽站在人群的最前列,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墓碑。
这一周的时间,傅少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行尸走肉一样地处理着需要他处理的事,机械般地应付着各种各样的情况,中断合同,撤离资金,甚至是解除婚约,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忙得不可开交……
可直到此时,站在傅成山的墓碑前,他才终于意识到,他的父亲真的死了?那个严厉的老头就这样死了?他的姐姐也死了?
比起悲伤,此时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惘然。
他甚至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回去睡上一觉,那个老头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就会传过来,大姐还会给他出门前仔细地系上一条围巾……
可是,冷冰冰的雨水冲刷着墓碑,落在伞面上,落在他的眼睛里,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确正在发生着。
事到如今,他从四面八方的消息中,已经逐渐明白在傅成山身上发生的事情了,这个老头拒绝了某些邀请,因此被盯上,被暗杀,暗杀失败后,对方大概再次试图威逼利诱地拉拢他,他依然拒绝了,然后……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杀死了。
你怎么就死了呢?
你走了,谁来管我呢?傅少泽看着那墓碑,心里在问。
轮胎驶过结冰的地面上,雨刮器扫过挡风玻璃上的微小结晶,轿车停在墓园的门口,凝望着一片死寂的告别仪式。
化成水的雨滴顺着玻璃落下来,白茜羽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