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房间里面竟还燃起了碳火。
床上躺着的人,秀气的眉心微皱着,额上不停的冒着冷汗,往日那张明媚柔美的面颊上,此刻看起来苍白的令人生怜。
何为安在床边守着她,眸中的情绪复杂不已,握着她的手,焦急等待着。
刚才阿七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回府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动。
脑海中霎时空白一片,明明早上还是那么生动温柔的她,怎么就变成这样满身是血狼狈又虚弱的的模样!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自己。
他们的孩子没了,年年日夜思盼,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没了,化成一滩刺目的血水离开了母亲的身体。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后的妻子,甚至有些害怕到想逃避,可他不能,这样的痛苦他不忍心让她独自来承受。
第一次他开始在想,自己是否做错了。
因为他的贪婪,因为他的不择手段,竟要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当阿七和他说事情办成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放松。
看见妻子虚弱的躺在床上时,何为安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似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
原来这三年的相伴,点点滴滴之间,她已在自己心中变得如此重要了。
原来在这场有预谋的婚姻里,陷进去的不只是她。
握在自己掌中的手指微动了下,何为安立刻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她。
扇子般的鸦睫轻轻颤动着,明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熟悉的幔帐,她意识空明了一瞬,动了动手却发现被人握住了。
“夫君,你怎么在这?”
看见何为安守着床边,她还有些疑惑,刚问完,白天发生所有的事皆闪过脑海。
她记得白日自己去香云寺烧香,回来时遇到了暴雨,后来……
明蓁看着房中燃起的蜡烛,她倏地朝外看去,夜色沉沉,竟已经是晚上了。
此刻身体的不适,让她害怕。
对上何为安担忧的目光,明蓁的手都不敢往腹中摸去,她强扯出笑意,“夫君,我们的孩子还在……是吗?”
她虽强撑着,可一句短短的话她也说的不完整。
何为安爱怜的抚上她毫无血色的面颊,温柔的对她说:“年年,大夫说我们还年轻,孩子很快还会怀上的。”
耳中传来一阵嗡鸣,明蓁只见他张嘴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眼眶蓦地变红,泪珠不过一瞬就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会?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大夫说她身体康健,孩子也养的很好。
她压抑着自己,无声的落泪。
不可能的,都三个多月了,再过段时间他/她就可以动了。
屋外的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声一声都像拍明蓁的心上。
白日里面她看见的地上那一片血水重现在脑海中,明蓁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泪水源源不断的落下,哭到整个身子开始颤抖着。
都怪她,如果她今日不去还愿就好了。
明明何为安交代过她,让她多带些仆人出门的,可她觉得去寺庙太铺张了不好。
如果她听了他的话,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不敢看他,从他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明蓁转过身子去放肆地无声哭泣。
“年年,你别这样。”何为安看着她哭到不停颤抖的背,心疼不已。
“夫君……对不起。”
她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都怪我……如果我…我今日不去还愿的话……孩子……呜呜。”
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哽咽不堪。
明蓁自责难受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何为安的心绪,他躺在床上从后抱住那个哭到整个身子都在抖着的人儿。
“年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是我…我今日该陪着你去的,你难过痛苦你都怨我好不好?不要怪自己。”
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语气中满是自责苦楚。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深夜,树上的枝叶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不惹一丝尘埃。
屋檐还在滴答滴答的滴着残存的雨水,看着怀中已经哭到昏过去的人,何为安思绪纷乱。
明明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可他却不放心离开,抛下所有陪了她一夜。
明日朝中圣上必定会提及三县贪墨之事,而他也避无可避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且此刻郑东林遇害的消息定也早就传回了宫中。
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但他不能停,也停不了了。
从他迈出第一步,去找圣上坦白昌平街的事起,他就已经入了局。
朝堂中的这盘大棋,他只是棋子,为了活命,他也只能厮杀下去。
第二日,天际泛白之时何为安照常起身穿衣。
妻子的眼皮红肿着,她昨天夜里睡得十分不安稳,好几次竟从梦中哭醒来。
何为安一次又一次的拥着她安慰着哄她入睡。
他一夜未睡,或者说更本睡不着,他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