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鸿雪独自坐在房中,把茶水当做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的,都是刚才在屋顶上,澹台晔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昨夜里还缠着自己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今夜主动去了另外一间房,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自己。
他确认了自己真的与师尊毫无关系之后好像,再看自己一眼都嫌多,多和自己说一句话都嫌烦。
沈鸿雪自己心里明明也知道,过去他会那样对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像师尊,只是怀疑自己也许与师尊有某种联系。过去,自己也明明希望他能早日想明白,从中走出来。可当他真的彻底远离时,沈鸿雪却发现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心头有一种从未感受到过的钝痛袭来。
难道昨夜里那一吻……那个抱着自己睡的人,那个会为了自己不惜刀剑穿心的人……会那样做,全都仅仅因为自己像师尊,仅仅因为他还对自己抱有一丝自己会与师尊有关的幻想?
……从来就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吗?
沈鸿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一个魔头的心思。明明他曾经那般戏弄自己、那般折辱自己,明明他对自己的那些好,都建立在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的基础之上。
“咚,咚咚。”房门响了两声,门外传来以柔的声音,“沈公子,我是以柔,请问可以开一下门吗?”
沈鸿雪起身打开门,只见以柔端着一只托盘站在门口:“听说有些客人认床,我怕沈公子第一次来我这里住,会不习惯睡不着,所以特意给沈公子熬了一碗安神汤。这个汤有助睡眠,沈公子喝下以后,可以睡得好些。”
“多谢费心。”沈鸿雪接过托盘,合上门,将以柔送的汤放在桌上。
沈鸿雪盯着碗中深褐色的药汁想,安神助眠,现在的确是很需要呢。
睡着了,应该就不会去想那么多自寻烦恼的事情了。
明明让澹台晔为之奋不顾身的从来就不是自己本人,何必让自己因为他的误认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沈鸿雪端起以柔的安神汤,一口气将整碗喝了下去,爬上床到头就睡下了。
安神汤似乎真的很有用,尽管之前明明喝了那么多浓浓的茶水,但是沈鸿雪的头一沾枕头,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几乎撕裂身体的剧痛在度袭来,沈鸿雪疼得满头冷汗,却还是没有醒来。
半夜,沈鸿雪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帝尊,真的要这样吗……”门口,以柔蹙着眉,满脸着急地轻声说道,“帝尊的魔心与生俱来,神力无比,全给了一个小仙修,值得吗?”
“况且帝尊身上的旧伤,若是没有魔心压制,只怕会危及性命的……请帝尊三思。”
澹台晔冷淡地打断以柔的话:“你在外面守着就行。”
以柔低下头,不再说话。
澹台晔走到床前,垂眸望着躺在床上、蹙眉满头冷汗的人,在床前蹲下身,握住沈鸿雪的手。
随着温柔的灵力入体,沈鸿雪的眉头一点点舒展。
那半颗魔心在他体内不受控制,靠输入法力压制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即使澹台晔自己,也只能用血咒幻化出半颗魔心,才能驾驭自己身体内这残存的半颗魔心。
唯有一整颗魔心,才能有真正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力量。
唯有将一整颗心都给他,他才能试着驾驭这颗心,靠自己慢慢调理,慢慢修炼,可以将魔心为己所用。
不仅如此,说不定对他身体恢复,神魂的修复,都会有所裨益。
“对不起,让我自私一次吧。”澹台晔半跪在床前,握着沈鸿雪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以后,要好好生活。”
睡梦中,沈鸿雪感觉心口横冲直撞的洪水,仿佛变成了一片平静的汪洋大海。
至纯至精的灵力,如海水一般温柔抚摸着心口,流淌遍全身的筋脉和四肢百骸。身体仿佛在温热的水中泡过,先天不足筋脉破碎的身体,从未觉得这般通畅舒服。
精纯的灵力好像在身体内游.走了好多遭,从来没有通畅过的筋脉似乎都被接在一起,好像干涸的江渠重新注了新水通了航运。
天明时分,沈鸿雪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以往醒来,这副天生不足的身子,不是这里疼痛,就是那里难受。
从未有哪个早晨,感觉像这样神清气爽。
但沈鸿雪没有对自己身体的异常注意太久。沈鸿雪的第一反应,是推开窗户看一看天色。
窗外晨光尚且熹微,院中芭蕉海棠未醒。
天色还早,也许澹台晔还没有走……
沈鸿雪趿拉着鞋甚至来不及披上衣服,便打开房门。
春风楼做的都是夜晚生意,早晨没有客人,也几乎没有姑娘起床。
明明清晨的天气有些冷,沈鸿雪竟然也没有咳一声,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向正在院中给碧桃花浇水的以柔打听澹台晔住在哪一间房。
以柔手中提着水瓶浇着花,淡淡地回答道:“帝尊已经走了。”
沈鸿雪黯然盯着被水打得颤巍巍的碧桃花瓣,没有说话。
以柔温柔甜美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帝尊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