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才?!”
崔茂怀喊的名字是崔才。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这会儿一片空白,又像有一团乱麻在盘亘滋扰。
太过意外,不敢相信,他想问崔才为什么?
可更多的是难过!
那把长刀就牢牢插在崔才肚子上,让崔茂怀想要捂住伤口给他止血都不行。可他还是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浸透他袍裤……
“崔、才……”
崔茂怀嗓子发硬,哽咽着再喊出这两个字时,竟已泪流满面。
他合该怕他的,从前的倚重,失望,不解,怨恨,到对他的畏惧害怕,他们之间可以形容的词语真没多少好的,甚至可算仇敌。
他设计自己,自己抓了他,他因自己残腿受尽非人折磨,他也因他尝到了断腿的滋味,还被弄到这儿成了几方的筹码。
再见到狠厉阴沉的他,眼神对上的刹那,崔茂怀潜意识里就觉得他俩怕是不死不休、总有一人要死在另一人手里。
不想竟真的应验了。
偏方式不对。
崔茂怀能清晰感觉到手下生命的流逝,即知的死亡。
而他,无能为力。
“崔、才……”
“MD,你给谁哭丧呢!老子就瞧不上你娘娘唧唧的劲,你要敢在西南落到老子手里,老子早废了你,再把你剁成一节节的喂狗!妈-的……”
崔才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还要再骂什么,地道口就冲出一道身影。
“大当家的——黑丁——”
楚荣这会儿的模样颇有些狼狈,胸口染着大片血迹,当拨开人群看清黑丁的瞬间,喊声戛然而止,改为不可置信的询问,“你这是……”
“这不腿脚不好,没站稳着了道。”
黑丁回的随意,像是在说从前家里过年过节玩牌时运气不好输了钱。跟着眼珠子转动看向楚荣前襟,反问楚荣,“徐路跟六子呢?”
“……”楚荣慢慢蹲下来,嘴唇动了几动,却始终不能答。
黑丁忽的笑了。
“也好,路上总归不是老子孤零零一个人,都是亲兄弟,这辈子混一道儿,下辈子要是不嫌弃,再一道儿走!”黑丁闭了下眼,跟着又看向楚荣。
“你TM别跟这个没出息的学,你知道我这辈子不亏,本来没活头,又早该死多少回了……可咱还能占山为王,吃肉喝酒,杀上过公堂衙门,睡过贪官的老婆女儿,还吃过皇帝都没吃过的美食,喝过这世上最好的酒……嘿!”
黑丁忽然叫楚荣,“你喝过他家的酒没有,真带劲,多冷的天灌一口下去……暖……”
黑丁说着眼皮渐垂,舔了舔嘴角像是在回味酒的滋味,但崔茂怀和楚荣都知道,这是黑丁失血过多体温流失,所以才会觉得冷。
“当初喝的第一口酒是什么味都忘了……但这东西再好也不能多喝,最多三杯……要不是我喝酒误事,罗家庄几百号兄弟也不会惨死,楚荣挨了一刀差点没命……”
“黑丁!”楚荣听到黑丁提他,忙喊了他一声,声音嘶哑。
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黑丁这会儿怕是已神志不清了。
“会酿酒,能捣鼓吃的,这么着宰了喂狗是有点可惜,干脆打断手脚,反正他也不会干,就动动嘴告诉我怎么做好了,然后多讲故事。斗战胜佛……孙悟空……哈哈哈哈!”
黑丁忽然大笑起来,导致伤口血流的更快。
“老子也就是想活着,想活的像个人,再不被人随意欺负。可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该杀的、该恨的,到底是谁了……楚荣啊……你们不该来。”
黑丁呓语般说个不停。
“你跟那没出息的小子一样就是心慈,这回没了我,你一定得宰了朱大那一伙,别管他们说什么,一个都别留。只有这样,你才能在黑丁寨坐的稳。也别跟姓石的做什么交易,那王八蛋跟后沛和西南军有什么区别,哪个会把咱们真当平等人看,尽想着让咱们冲到前头当炮灰,用完一扔不补刀就不错了……”
“楚荣!”
黑丁忽然睁眼,眼神精亮。明显回光返照。他喊的是楚荣,手抓的、一眨不眨眼盯的人却是崔茂怀。
“老子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还他。”黑丁对崔茂怀说。
崔茂怀还一脸的泪,只强压着哭声,点点头,“好。”
黑丁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又问崔茂怀,“你到底是不是后沛皇室后裔?”
“……”
崔茂怀留意到崔才问的后沛皇室后裔,而非岐王孙。只是这答案,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
黑丁却也不一味纠结他的答案,忽然又问:“你安排弓-弩手,是真的早发现我瘸腿是装的?”
“……”
崔茂怀被崔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问的有点懵,当意识到崔才是指抓捕他的时候,导致他的腿真正废掉的原因,崔茂怀心里又莫名难受一下。他没想到那么久的事崔才还记挂着。
但具体原因崔茂怀实难说清楚。
“……其实你装的一直很好,我没有实证,当初的那些话都是故意激你的。”
崔茂怀解释,“初雪你第一次抓我还记得吗?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