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理不清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能快速领会到辛姑姑的话外音无疑证明自己又“成长”了。另一方面,又在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于古人隐晦的言辞艺术,像是要溶入这方世界后,略感惶恐……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崔茂怀既已明了辛姑姑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府中近来不安宁,茂琛、茂澜日日被打扰,茂琛是男孩子虽然能在外消遣玩乐,但长公主又哪放心他一人整日在外?可若是有崔茂怀看顾着想来能让人安心许多……
至于茂澜,女儿家出门本就比男孩子顾虑的多。偶尔去闺中友人家做客一日半日倒也罢了,哪里能日日躲出去?可若是到亲哥哥家,便是小住自也是无妨的……
再想想辛姑姑问他办乔迁宴男宾、女眷如何安排招待,又说起茂澜练手管家,理由都是现递到跟前的。
崔茂怀遂道:“家里的事我听着也忧心,只是涉及长兄后院,我们作弟妹的总不便议论多话。倒是听辛姑姑说茂琛茂澜在家无事,我正有个不情之请,想拜托辛姑姑替我回去求求母亲……”
“二公子有事只管说便罢了,哪里用求,娘娘疼爱你们的心是一样的,自没有不允的。”辛姑姑立刻道,一句‘疼爱你们的心是一样的’,两人便算心照不宣有了默契。
崔茂怀方道:“姑姑知道我搬家日子改的急,之前多亏母亲惦念才免了采买定做家具一堆事,现在那边好容易有了模样,又得操心乔迁宴。届时客人来了,我作为请客的,在外头招呼男宾倒也罢了,内里女眷却无主家招待。原打算到了日子亲自去请母亲、兄长、嫂嫂,妹妹过府,不敢劳动母亲,只请托嫂嫂妹妹帮忙招待,但现在茂澜既闲着,我又知道他的能力,不免就想请妹妹替我多操一份心……”
崔茂怀笑着继续道:“不瞒姑姑,乔迁宴我安排了山庄的人下来备筵待客,只这几日细想想,自家设宴到底和酒楼、山庄不同,尤其女眷那边,盛安城夫人小姐圈近来设宴游艺流行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一个外□□本无从得知,正犯愁呢!倒是茂澜日常交际走动的多对这些必定清楚,她又惯是管家好手,连过年祭祖年宴那么大的事她都处理的妥当圆满,我这个哥哥实在眼馋,就想请她早辛苦几日为我操持乔迁宴……”
“我当什么事,二公子这话何用求娘娘,我回去说给小姐听,小姐知晓能为亲哥哥尽份心力只有高兴不尽的。便是娘娘得知,也只会欣慰你们兄妹关系融洽亲近,再好没有了。”
辛姑姑忙接话道,说罢又似打心底里感叹,“何况二公子对弟妹子侄一片心,新府邸不光念着娘娘,还特特给弟妹布置了院子方便他们过去留宿玩乐。满盛安城瞧瞧,哪家兄弟能处成这样,谁人不私下羡慕。娘娘夜里几回起来也说,亏得二公子您了……”
辛姑姑最后一句话声音听着莫名带哑,可不等崔茂怀细察,辛姑姑又扬笑换了话题,之后婉拒了崔茂怀再三留饭,只拎着备给长公主有助睡眠的杏仁坚果乳酪,急匆匆踩着闭坊鼓回去了。
崔茂怀站在里坊门口,听着咚咚鼓声,一时似有什么念头划过脑海,奈何那念头转的太快,他今儿个累了大半日,脑子里杂事又塞的太多,到底没能抓住……
晚上,等常妈妈、须金勒回来,崔茂怀自将茂澜、茂琛去往县子府的事说了,须金勒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吃了饭就自觉的去背书、晚锻炼。常妈妈倒是问的详细些。
事实上,乔迁宴诸事基本定好了。
温泉山庄正在修葺,抽调部分人手下来备宴待客、填补新府邸人手不足倒是刚好。至于什么流行、女眷不便的话,崔茂怀也就随口一说。
他或许不清楚后宅女眷办诗会赏花小宴的标准,但他的乔迁宴请的又不单是女性。何况山庄酒楼承接女眷的席面游乐多了去了。何况身为主家办宴,不需崔茂怀太费心,下面就把席面备什么菜,设什么娱乐,男宾女客各自能聊的、能玩的列了长长的单子让崔茂怀挑选过目……
“茂澜和茂琛去了,也就四处看看,让他们在新府邸散散心,帮些小忙,具体的还得常妈妈您操心。”
崔茂怀和常妈妈交代完,当晚才安心睡下。不想第二日崔茂怀刚接到郑府回信,茂琛和茂澜就来了,齐说是今日就走马上任,要为哥哥分忧。
崔茂怀笑着将人领进来,顾虑着县子府那边虽有常妈妈,但另有郡王府的人,连带山庄抽调的管事仆从,到底留他们到中午,一起吃了午饭陪着他们一起去了趟县子府。
茂琛之前送东西来过两回,茂澜头回来,到了地方下车先瞧了崔茂怀跑去跟陛下求来的御笔亲书“忠淳县子府”匾额,才一道往里去。
周辞渊给崔茂怀备的这所宅子有四进,形制不会越过他现在的爵位品阶,但两边连有院落花园,整体占地面积一点儿不小。
崔茂怀当初来看他的新家,还琢磨他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虽然后世他住的也是花园别墅,可到了这世界,看着偌大府邸,总觉得空落落的……
然后就被周辞渊掰过脑袋,很郑重的指了指他自己,崔茂怀于是脸贴着周辞渊的掌心重新感叹:呀,咱俩人住这么大地方?!
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