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好在有周辞渊,官府那边不用他操心。
至于侯府那边, 正好将近冬至, 之前他病时辛姑姑代长公主和崔茂琛、崔茂澜来看过他,他也该送些节礼过去问候一声。
于是去三屏山后隔了一日,崔茂怀便带着点心酒水并家里的吃食去了趟侯府。照例先去拜见了长公主, 崔茂怀提及此事,长公主只说了句,给了你的便是你的,再无他话。
之后转到侯府这边,崔茂睿听了也干脆一句“由你处置”,便算完了。倒是又跟他说,“你想在山上建庄子,若人手不够尽可跟我说。”
“好。”
崔茂怀应着, 但对于一屏山,他心里其实挺犹豫。
若照那日在山上和周辞渊所说, 在山谷深处找出温泉眼,建个庄子冬日过去小住几日泡泡温泉, 那么庄子肯定不会大,整一座山基本都荒废在那,崔茂怀不免有些可惜。
他还记得那日准备下山时,站在山顶远眺可见整座盛安城, 如一尊巨兽, 蛰伏卧在那里。任四周一片荒芜, 孤城绝立的模样。
而他,就住在那四面围墙之中。
崔茂怀说不好那时是什么感觉。远处的孤城围墙或许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那一刻他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有一种囿困围城的感觉。
前世爷爷也曾遗憾:说奶奶就爱种种花草,弄点吃的喝的,刚挣钱那会儿他跟奶奶说,将来有了积蓄,公司交给孩子,他们就选个奶奶心仪的地方,按她的喜好建个园林房子,悠悠闲闲过活!
可惜直到奶奶去世,家里别墅钱都有,爷爷却到死都没能兑现承诺,更没能轻松一天……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阿秋唤回崔茂怀的思绪,崔茂怀愣了愣摇头不语。阿秋则问道:
“公子,您是不是在想典州庄子上要不要换人?”
“……”
崔茂怀这才想起,崔茂睿刚才顺便跟他说过,典州那边的几个庄子,每年会在过年前一个月再送一次粮食和养的家禽野味到盛安来,以便主家过年自用和招待宾客用。
崔茂怀在典州的庄子,按道理这一年所出都和他没关系。但崔茂睿的意思他那边也要过年,自是要拨给他一些,顺便要他见见他庄子上的管事。
按道理,典州的庄子给了他人员自该由他来安排,但崔茂睿知道他身边可用的人不多。才说让他先见见叫李祥的,若是觉得合适,大可叫他帮着再看一段时间,也方便崔茂怀安排人过去看顾。若不合眼缘,尽可这次就换了。
这事崔茂怀其实自出府就一直记着,但至今还没有主意。
之前想的是过完年抽空亲自去一趟典州,到时这一年庄子所出都归了侯府,交割清楚后他再想怎么办都行。
而照阿秋所言,典州庄子上的这位李祥李管事是前几年侯府派去的,刚到的一两年为人做事看到倒也好,一切按旧例来中规中矩。但很快,地里的收成和年年送往盛安的粮食就有了出入,收租赊种也变了好几次,总说是侯府的意思,可到底有没有提高他们远在典州又哪里知道。
“之前一直听说那李管事在侯府是有大靠山的,小人来府里找公子才知道,李祥的儿子娶的是侯府夫人身边何妈妈的外甥女……”阿秋道。
崔茂怀自从听了这层关系,就更坚定了换人的想法。
回去后,崔茂怀召集大家商量此事,众人听了倒是一致认为该换人。只是这边该由谁去……
“最好是小人带着阿秋去一趟典州,再在那边看顾个两年,事事上了轨道就好了。只是公子这边……”常伯为难,“之前的事至今还没能查清……”
“是啊,按道理奴等此时正该为公子分忧,只是公子,若小人们走了,公子身边岂不更没得用的人了?家里还有铺子呢!”
大家说的倒也都是实情。
本来去典州也算个好差事。到了典州管理一个庄子虽说是替主人看顾田地产出,但远远的跟土地主有什么不同?
可大家也都清楚,这一去典州短时间就回不来了。崔茂怀这边铺子日日得经营,加上酿酒,别看家里仆从似乎不少,但在事事全靠人们动手一点一步完成的这年代,他们家的人从大到小、从老到幼,真没闲人。
“这样吧,等那个李掌柜来了咱们具体瞧瞧再说,这事大家先都想想。还有另一件事……”
崔茂怀略作踟蹰,终是道:“我准备把一屏山开发出来。”
“公子是说,不止在温泉上建个小庄子,还想将山上利用起来?”常伯问。
“嗯。”
崔茂怀点头,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这事,今天骑马回来,路过平乐坊,崔茂怀更加深思起来。想在一座尽是树根树桩的山上不管建房子还是种树种地自然都得清理树桩,没有电锯、没有化学物质的古代,肯定不容易,但是,他也不想任一座山就那么荒着,年复一年……
崔茂怀到了这世界,亲自挣钱养家,才知道事事不易。外面都传香飘十里一日能赚多少钱,崔茂怀卧房下面的地窖银钱也的确在日日增加,但崔茂怀知道,仅凭这些,在权贵豪富遍布的盛安城实在不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