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怀示意的大床另一侧,须金勒终于开了口:
“我不睡床。”
“……真挑!”
最终,崔茂怀给出了这两字评价,常妈妈则在听到二人对话后,就在崔茂怀床脚一侧给须金勒安置了地铺。然后吹灭了多余的灯烛,仅留一盏做照明。
崔茂怀听到在常妈妈出去数分钟后,一直傻子似的直直站在屋中央的人才慢慢往地铺那边去,经过床边,还停了几秒看了看崔茂怀,之后才去睡了。
要相信,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排名前十,绝对有回笼觉一席之位。
崔茂怀在开市前自动睡醒起来,下床时余光扫到角落里蜷缩在被子下的人形,才想起须金勒半夜从山上跑马下来,在城门口一直等到城门开启才找他这事。
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一觉睡饱醒来后的好心情明显有受到影响。
之后崔茂怀也没叫人,自己该干嘛干嘛,须金勒则到中午才睡醒,不知是睡好了脸上自带的红晕,还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呐呐叫了声二叔。
崔茂怀抬头,手指指着厨房,给你留了吃的,吃了先帮忙,闭市再跟你细说。
须金勒点头,吃过饭一下午就跟着大家帮手。然后下午又在这儿吃了一顿饭,这回崔茂怀没限量,任由须金勒吃到自己饱,才跟他说了摘花的事。
“第一,注意安全。深山了别去。第二,当天摘得下午送过来,多少不限,也不急,能摘多少是多少。还有一点,一定得是野花,别跑谁家山庄园子范围内摘花。听说三屏山上都是权贵,咱们没必要为几片花瓣遭人的话。听到没?”
这些,是在常伯常妈妈补充后崔茂怀给出的三点,须金勒点点头,去屋里换了衣服,道了声“那我明日下午再来找二叔”就骑马走了。
第二日下午,须金勒果然收到了须金勒的桂花菊花,但大约是受到崔茂怀必须是野花的限制,须金勒又是一个人,所以量并不多。
但崔茂怀依旧挺满意。留须金勒吃了饭,赶闭坊前让他回侯府,‘晚上必须回家睡,早上哪怕早点出城都可以。’这也是崔茂怀跟须金勒说好的。
然后第三日,第四日须金勒也都按时有送花来。
常妈妈看了这几日的花瓣数量,直说若如崔茂怀说的,重阳糕里豆沙馅和上面都加桂花,再用菊花花瓣点缀肯定不够,但适量添个色,总是行的。
他们这边还在商量,就听门外一阵童声吵杂。
“二哥,快开门,瞧我给你送什么来啦!”
崔茂怀忙赶到大门口,就见接连十余骑骏马正堵在巷口,皆是不大的孩子,互相嬉笑说着话。当先坐在马上的正是崔茂琛,马两侧挂着两只大布袋,后面孩子们的马上也有挂着袋子的。
“嘿,不就是采些桂花、菊花吗,二哥还不肯告诉我!哈哈,可惜还是被我打听来了,瞧瞧,我们这一日的功劳!”
崔茂琛满面得意,一副等着被夸的模样。崔茂怀却半响没说出话来,眼看常伯常妈妈叫了家里所有人手,一面给这些富贵小公子送了甜汤,一面收这些小公子们从马上卸下来的布袋。
崔茂怀则将崔茂琛拉下马敲着小家伙的脑袋。
“你才多大多高,就敢骑马漫山的野?!万一你们随便哪一个出点事,你不是要你二哥我的命吗?”
崔茂怀只要想到这些权贵家的小公子但凡受伤出事,人家家里一问敢情是为了一个分出去的庶子摘花受的伤,崔茂怀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还有,家里正在施工你又不是不知道,连招呼人的地方都没有。看看这样子多失礼!”
崔茂怀瞧着一帮不大的孩子一个个坐在马上喝甜汤就觉得心糟。崔茂琛却仍笑嘻嘻的一脸豪情,浑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还反过来安慰崔茂怀。
“二哥不必担心!哪里需要我们满山跑,三屏山上我们各家都有园子在那边,每个人家里采一些就这么多了。二哥看够不够,不够我们明天再采一回!”
崔茂琛说着仰头喝完甜汤,将碗递回给崔月亮,返身上马,“我们今日只是来给二哥送花的,哪里还要二哥招待,一碗甜汤足矣!二哥,时间不早,我们这就走啦!”
崔茂琛说着,当真带着自己的小伙伴鱼贯出了巷子,一个个小孩子倒真像是做了什么“义事”,脸上都带着笑,有的还赞说“赠花换甜汤,这汤果然好喝呢!”
“哈哈,是吧!”
崔茂琛无疑是这帮孩子里的孩子王,一人同几人一起说着话,很快都消失在里坊门口。跟出去的常伯崔二回来说,外面都有各家的仆人跟着呢,只是刚才没进坊里来。
崔茂怀才刚松口气,常妈妈却将一只袋子递到他面前。
崔茂怀低头一瞧,里面的一条条舌状花瓣色泽金黄纯正,平展微蜷。不消说,这绝对是谁家养来观赏的金丝菊啊!
崔茂怀之前为了菊花花瓣特意上西市打问过菊花行市,一盆金丝菊从几贯到几十贯不等。反正任意一盆花都能买他家的点心多到能把他埋起来……
“这帮熊孩子!”
崔茂怀头疼。他就知道,有些事根本不宜传出去……
“崔东家——”
门外熟悉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