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以朋友的立场和身份,他可以做很多事。
就算她喜欢过周义衡又怎么样,她不也一样喜欢过他吗,过去一个多月的夫妻关系中,她对他的那些喜欢可不是假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两个嬷嬷,一个嬷嬷手上端着药,钟允接过来喝了。
另一个嬷嬷手上拿着一个针线筐,走过来说道:“这针线筐是王妃那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上次世子妃拿过去请教王妃绣法,忘了拿回来。”
钟允放下手上的书,从床上下来:“放桌上。”
江琇莹走后,把王府里所以属于她的,包括她用过的东西都带走了,这只针线筐若不是落在王妃那,恐怕也会被她一同带走。
两个嬷嬷出去后,钟允坐在桌边,拿起针线筐里的彩线和绣了一半的绣布看,另外还有一张白色的帕子。
成婚之后没几日,第一次进宫见太后的前一个晚上,她给过他一张帕子,说是自己亲手绣的。
钟允从怀里拿出来那张帕子,上面绣着一枝梅花,绣工栩栩如生。她手巧,会做好看的唇脂,好吃的糕点,做得一手好绣工一点也不意外。
他把手上她给他的那张帕子放在桌上,拿起针线筐里的那张。
当他目光定在那张帕子上,整个人一滞,大脑像是忘记了转动,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两年前,顾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个漫天大雪的下午,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胸口的箭伤早就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好了之后再也没有疼过,此时他却感觉那伤口隐隐作痛。
赵安从外面进来,有事要禀报,看见世子像疯了一样冲出卧房,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书房,他在后面喊道:“世子,当心身上的伤。”
钟允来到书房,拿起珍藏的那只紫檀木匣子,“砰”的一声往地上一摔,匣子被摔得七零八落,露出一只白色的帕子来。
他捡起来,攥在手心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卧房。
赵安跟在后面,看世子的脸色不太对劲,他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灰白又癫狂的样子,赵安着急道:“世子,到底怎么了,您说句话啊。”
钟允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将书房那张帕子放在卧房桌上,跟针线筐里那只并排在一起。
一样的绣法,一样的构图,连绣错的地方都一样,两张帕子上的花瓣同时耷拉着,像在无情地嘲笑他,笑他蠢,笑他笨,笑他眼瞎。
除了这两张帕子,一旁还有一块绣了一半的苍蓝色绣布,那是冬至夜那天,她准备用来给他补棉袄的。
棉袄没补好,她人也被他弄不见了。
钟允站在窗边,手上拿着那两张帕子,看着院子里的一丛梅花树,天气就要回暖了,梅花也要开败了,花瓣被风吹落到上。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迷恋她身上的味道,为什么喜欢埋在她颈边闻她。他的眼睛骗了他,在那片黑暗的山洞里,只有鼻子是忠诚的。
他竟把她当成替身,分明那就是她,他却把她当成替身。
他想到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热情洋溢,他总沉着一张脸,训她不成体统。他还因着柳梦娇的请求,把林贺文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她知道她是个替身时,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甚至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给过她。
所以,她走了,她有了周义衡,她再也不需要他的喜欢了。
钟允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那张纸终日被他贴身放着,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那是他在她的梨花木箱子里拿到的那张情诗,她说写给他的那张情诗。
他将手上的纸扯平整,小心而珍重地看着上面的诗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不断告诉自己,至少,她曾经很喜欢他。
他也是得到过她浓烈的爱意的。
赵安站在一旁,担心道:“世子?”
世子已经在窗边站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动未动,像一尊石像,浑身散发着不似活人的冷意。
可当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时,那目光又炙热得仿佛要把人烫化。
又过了许久,钟允将那张情诗叠好,重新放进怀里,转身去衣柜里挑衣裳。
他喜欢竹纹,他的衣裳大多绣着竹子,后来她给他做了一件绣鹤纹的棉袄,他一开始不喜欢,但她喜欢,她很喜欢鹤纹,后来他就让人做了两身绣鹤纹的衣裳。
钟允换上新衣裳,上年大片的鹤纹是他让人照着大棉袄上的纹样绣的,她一定很喜欢。
穿好衣裳,他又拿出那枚墨绿色配绳的白色平安扣系在腰间,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准备出去娶找她。
他把自己打扮成她喜欢的模样,她是不是就能多看他几眼。
钟允从王府出来,去了花阳街,想去找她。
他在街头下了马车,下车时很小心地不让衣摆沾染车边上的尘土,走了几步,停在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前,看了一眼店里的镜子,把腰上的平安扣摆正。
花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