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贺文腿软,被小厮扶着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哆哆嗦嗦地转头问道:“我方才是哪只手碰的她?”
小厮答:“右手,二公子。”
小厮偷偷看了钟允一眼,那气质矜贵的世子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看,但他就是知道,今日公子这命算是悬着了。
调戏、轻浮世子妃,就算是老爷来了也救不了公子。
小厮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林贺文,咬了下牙说道:“二公子,丢了手指总比丢了命强。”
林贺文早就吓破了胆,听说要切手指,裆下顿时一股热流,吓得尿了出来,尿液流了一地。周围人忙捂着鼻子往后退。
这些人里许多都是铺面上做生意的,平日里没少被林家欺负,乐得见林贺文倒霉。
“我是卖油的,铺面开得好好的,林二公子来铺面,把我那些油全踹翻了,损失了好大一笔银钱。”
“上次我家二子不当心撞林二公子身上,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气得我娘子去找他拼命,又被他调戏一番。”
......
林贺文已经听不见周围人对他的指控了,就是听见了也不在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要是没了手指,就是个半残疾,将来别人一看到他的断指就会想起今天的事,说他淫棍,连世子妃都敢调戏。
林家的家业更不可能给一个残疾。
林贺文忙跪在地上求钟允:“世子,方才是我有眼无珠,没能认出世子妃,才口出狂言,求世子绕命。”说完开始哐哐哐磕头,地上被磕出了一片血迹。
钟允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林贺文被踹到一棵树干上,发出“轰”的一声响,这棵百年老树晃动了一下,仅剩不多的树叶哗哗往下掉。
林贺文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嘴边被逼出了血,靠在树边再也起不来了。
钟允走过去,林贺文又求饶,低声道:“柳家主母是我的亲姑姑,柳贵妃是我表姐,我跟表姐一同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伤心,会怨世子。”
一旁人没听见,江琇莹离得近一些,耳力又好,她听得很清楚,林贺文搬出了柳梦
娇。
她抬眸看着钟允,想看他会如何处置柳梦娇的这个表弟。
钟允看了林贺文一样,收起手上的剑,对一旁人说:“抓起来。”
林贺文被小厮架起来,冷汗直流,有一种不大真实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手指也没掉,把他关进牢里,林家和柳家活动一番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黎王世子果然对表姐留有私情。
那世子妃是受宠,世子为她一掷万金也不是假的,在表姐面前,这些宠爱不过镜花水月,一击就碎。
林贺文被带走后,刑部院子里的人渐渐散了。
江琇莹把手上拍得牛油脂的文书扔到钟允身上,又伤心又生气:“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要。”
院子里站着不少刑部的人,一路跟着他们身份尊贵手段狠辣尚书大人,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骂大人的,看热闹看得一时舍不得走了,被苏阳平赶了好几遍才赶走。
钟允不知道江琇莹突然发的什么疯,捡起地上的文书:“你不就想要那批牛油脂吗,给你了怎么又不要了?”
“再骄纵也当有个限度,不要以为本世子宠你,就蹬鼻子上脸。”
江琇莹踩着地上被林贺文砸出来的落叶,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钟允面前:“我听见林贺文的话了。”
她质问他:“是不是林贺文真把我怎么样了,只要他提一句,他的表姐是柳梦娇,世子便一概不追究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爱极了的脸,他眼角泪痣像凝固的一滴泪,那泪不是他的,是她的。
钟允:“不是已经把他抓进牢里了吗。”进了刑部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琇莹的爆发不是一下子就出来的,从大婚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冬至那日,漫天烟花下,他对她说,让她跟他好好过日子,她相信那是他的真心话,他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她那时没多想,倘若让他在她和柳梦娇之间选一个,倘若柳梦娇是他可以选择的人,他还会选她吗。
江琇莹擦了下眼泪,故意问钟允:“我若想要林贺文的命,世子愿意给吗?”
钟允垂眸看着江琇莹,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没由来地烦躁,还有些莫名的慌张。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被她那两行眼泪蛊惑得只想杀人。
他提起剑,阴沉着一张脸,大步往院子里头走去,这条走廊的方向通刑部大牢。
这时,苏阳平跑了过来,对钟允汇汇报:“崔玉去了大理寺,正在大理寺前击鼓鸣冤。”
钟允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崔玉,他一早就把他扔城门外头狠狠教训了一顿赶走了,怎又回来了。
崔玉要沾顾家的案子,那是以卵击石,一心找死。
钟允只得搁置下林贺文的事,带人往大理寺去了。
赵安拦了下钟允:“世子,三思。”
钟允明白赵安的意思,崔玉为顾家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