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乘着马车到了侯府,没让人提前通报,是悄悄来的。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饭厅,老远就听见里头传出来的笑闹声,离近了闻到饭菜香,她甚至能闻出来是哪些菜。
江琇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江璃儿正在被嫂嫂逼着表演节目,唱小燕子穿花衣。母亲正在教训哥哥,嫌他衣裳穿得少,父亲恭敬地看着桌子中间一道花炊鹌子。
必然是皇帝赐菜了。
安远侯府,侯爷江景越掌兵部,从皇帝还是皇子时就在暗地里帮他办事了,皇帝登基后,侯府成了功臣,受尽恩宠,每年都会得到赐菜。
江琇莹悄悄打开门,手放在唇边,让屋里的大人们不要说话,绕到江璃儿身后,蒙着他的眼睛。
江璃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兴奋地大喊出声:“姑姑,是姑姑回来了!”
江琇莹松开手,捏了下江璃儿的鼻子,笑着说道:“璃儿是怎么猜出来的?”
江璃儿仰着头,在江琇莹衣裳上蹭了蹭:“姑姑香,手软。”
江琇莹身上常年带着一股梅花暗香,很容易就会被分辨出来,她给父亲母亲兄长嫂嫂各问了好,让悦瑾把礼物拿进来,一样样分了下来,满屋子欢乐。
林玉清上前,握了下江琇莹的手,没觉得凉,又拉着她坐下来:“今日冬至,你不在夫家陪着,怎么能跑回娘家,这于理不合。”
江琇莹答:“是世子准我来的,我让他一块来,他不肯。”
林玉清嘴上说江琇莹没规矩,心里头还是高兴,自从女儿嫁出去,她没睡过一天好觉,整天担心了。
林玉清又问:“世子带你如何?”
江琇莹还没来得及答,江璃儿钻了过来,奶凶奶凶地说:“钟允那厮敢对姑姑不好,我就咬他,把他咬疼,他就不敢了。”
说着还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那豁了两颗的门牙。
贾婷兰忙捂住江璃儿的嘴巴,低声训斥他:“休要胡言。”贾婷兰便是江琇莹的嫂嫂,贾家的嫡次女,有个姐姐在宫里,是正三品月妃。
江琇莹把江璃儿抱到自己腿上抱着,给他擦了擦鼻涕,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璃儿说得对
,咬他。”
林玉清看了江佑安一眼,警醒他:“不要什么话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迟早闯下祸害。”江璃儿才五岁,许多言语和待人的态度都是从大人身上学来的,钟允那厮,这几个没规矩的字,必然是听他爹说的。
江琇莹拿起桌上的砚台,对江佑安说:“这砚台是从世子那拿来的,回头哥哥就用这砚台写字,参他。”
江佑安是个妹控,前几天见妹妹对钟允那坏人护着的样,心里头不爽。
江琇莹此番话深得江佑安的心,两人商讨起来,明日参钟允一个什么好。
江琇莹说,要不参他一个姿容过于清俊,引得许多女子心痒又心碎,是个罪恶昭彰的偷心贼。
江佑安瞪了江琇莹一眼,又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兄长尝过了,甜的。”
江琇莹一边跟家里人说笑,一边吃橘子,不时投喂一下江璃儿。
一个橘子吃完,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月牙挂在天边,依旧是那几颗星星,连位置都没变。她想到在院子里练剑的钟允,那棵大树砸下来时发出的声音,又闷又重。
江景越吃了几口赐菜,说出去散散步,嘱咐了江琇莹几句便走了。
林玉清知道,他那哪里是去散步了,定是去了郭姨娘那,陪那娘俩吃下半顿饭了。
林玉清不敢让江琇莹在侯府耽搁太久,让人打包了几盒宵夜,赶着她走。
又趁江琇莹不注意,悄悄拉了悦瑾说话。
悦瑾说小姐和姑爷和睦,偶尔闹些小矛盾小脾气,也都过不了夜,基本哄哄闹闹睡一觉就好了,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心事。
林玉清说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嘱咐悦瑾,倘若王府那边真出了事,定要叫人快马过来送信。
江琇莹坐上马车回王府,行到一半,被巡逻的官兵拦了下来。
王府护卫亮出腰牌:“黎王府的,里头坐的是世子妃。”这样便不用下车被检查了。
为首的官兵看了一眼腰牌,仔细打量了一遍马车,躬身:“此次捉拿的是朝廷叛贼,每一辆都要搜,请世子妃下车。”
王府护卫:“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板呢,难不成怀疑我们世子妃在马车里窝藏
犯人?”
官兵再次躬身,朗声道:“请世子妃下车。”
江琇莹撩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来人,认出来是禁军。
禁军不从属于任何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办的差都是关系到朝局稳定、皇室安危的大事。
江琇莹捧着一铜手炉站在马车旁等着,那官兵亲自带人进了马车,出来后对江琇莹道:“打扰世子妃了。”
江琇莹让悦瑾拿了些梅花糕来,给在场的每一位公差分了两个。
梅花糕是从侯府带出来的,暗香扑鼻,还冒着热气。
官兵本不想收,可天气太冷,他们跑了半个平京城,此时都是又累又乏,他自己无所谓,有些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