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拿着几包药材走进厨房,亲手洗了煎药用的瓦罐,跟一旁的人确认道:“炉火底下烧的可是金栗火?”
下人忙答:“是,都是依着世子妃的吩咐准备的。”
回话的人叫刘婆,平时是个泼辣的大嗓门,回世子妃话时愣是不敢大声。倒不是胆怯,是生怕吓着这美娇娘。
刘婆曾有幸见过宫里那位名动天下的柳贵妃一面,觉得惊为天人,认为天下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了,今日见了世子妃才知,当时那结论还是下得早了。
厨房的下人们活做得好,江琇莹赏了些银钱,亲手递过去。
刘婆在厨房呆惯了,身上常年有一股油烟柴火味,又刚宰了一头猪,身上都是肉腥味,怕冲撞了世子妃,不敢伸手去接。
江琇莹将银钱递到她眼前,笑了笑:“刘婆,快过年了,扯些时兴的布料,做新衣裳穿。”
刘婆怔了一下,没想到金尊玉贵的世子妃会叫出她的名字。她在身上的粗麻布衣上将手擦干净才敢上前去接:“谢世子妃赏。”
江琇莹又赏了其他人。
下人们接了赏钱,欢喜又卖力,平常繁重的活儿突然变得不那么累了。
刘婆心里直叹气,世子妃这般好,可惜世子不是个会珍惜的。
这几天,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世子世子妃大婚那日,洞房花烛夜,世子根本没在房里,丢下世子妃去皇宫外头淋了一夜的雨。
一个女子,新婚之夜没留住丈夫,是奇耻大辱。
江琇莹往炉火里丢了几个栗米壳,贴身丫头悦瑾忙递上一个铜壶,壶里装的千里水,是一大早叫人快马去城郊取的,用来煎药效果最好。
悦瑾看着自家小姐冻得通红的手,心疼道:“小姐这手都要生冻疮了。”
她家小姐是安远侯府嫡女,从小被侯爷和侯夫人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地养着,哪曾受过这样的苦。
江琇莹搓了搓手,暖和许多:“没事。”
只听“咣当”一声,水壶突然落在地上,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地上湿了一大片。
水壶是从悦瑾手上掉下来的,方才有人撞了一下她的后背,她过身,看见是香雁,气得咬
了下牙,火气直往头顶窜。
香雁穿着一件水粉色夹袄,裙摆处绣着水仙花,擦了胭脂,还用了淡淡一层口脂,整个王府独她一个这般招摇的下人。
她是伺候在世子身边的丫头,平日里自觉高人一等。
香雁垂首对江琇莹见了礼:“没想到会在厨房遇上世子妃,冲撞了世子妃,奴婢该死。”
悦瑾翻了个白眼,这香雁平日里再嚣张,到了世子妃跟前还不就是个奴。
香雁又说:“世子染了风寒,太医说午后饮些雪梨汤最好了,刘婆,厨房里......”
刘婆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
说着端着一盆刷锅水走了过去,经过香雁身边,盆身倾斜,脏水全泼了出来。
天气寒冷,香雁的衣裳湿了大半,布料像冰块一样贴在身上,冻得她牙齿直打颤。刷锅水又混合着一股剩饭味,直往她鼻孔里钻。
她想发作,碍着世子妃在不敢骂人,怕落了口实,只能拿眼瞪着刘婆。一边恶狠狠地想着,等着吧,等她爬上世子爷的床,除了悦瑾她暂时动不得,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发卖了。
这世子妃也真是好手段,才来厨房没一会,竟哄得满屋子的人都向着她。
不知她在世子枕边吹了什么风,世子这些天都不让她进屋伺候了,让她无法接近,无处施展。
香雁走后,江琇莹让人换了壶备用的千里水,倒进陶罐,放了药材,大火煮沸,换缓火慢慢煎着,自己守在一旁,不时添些炉火。
煎好药,江琇莹回房换了件衣裳就往书房去了。
悦瑾跟在江琇莹身侧,一想到香雁就生气,若真要被那不知廉耻不知尊卑的小贱人上了位,小姐必要受委屈。
“小姐,要不想个法子,把香雁赶出王府。”
江琇莹边走边说道:“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丫头,得世子自个儿点头才行。”
从厨房出来之前,刘婆跟她说了句话,说香雁从前是柳府上柳姑娘的贴身丫头,她那主子被皇帝瞧上了,进宫当日便被封了贵妃,便是如今的柳贵妃。
柳贵妃进宫之后没有带着香雁,而是把她卖了,买了香雁的恰是黎王府。
能否把这丫头赶走,就端看世子的态度了。
江琇莹从悦瑾手上接
过托盘,敲门进了书房,看见钟允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书,低头在上面写着批注。
他今日穿着一件苍蓝色锦衣,雪白玉冠束发。
他的长相十分俊美,又不是那种柔和的美,带了棱角,脸上显出高高在上的冷峻,似昆仑美玉,姿容清贵,华彩逼人。
江琇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光落在他左眼下那颗淡红色的泪痣上,心跳渐渐加快,像有一头小鹿在胸口撒欢。
她端起药碗走上前,柔声道:“世子,该喝药了。”
钟允看着书,头也没抬,单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被苦得皱了下眉。
他就是大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