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茹月从闵府出来的时候, 一双腿都在打颤,等到上了马车,抓住了白鹭的手, 她定定地看着白鹭。
白鹭知道龚茹月的意思,但是刚刚梁公公说的那么清楚,龚茹月已经不是侯夫人了, 得称呼老夫人。她只能够小小声地喊道:“老夫人……”
不是侯夫人。
龚茹月打了一个寒颤,又忍不住想到了宛若噩梦一样的经历, 龚茹月悲从心来。
“我真是苦命。”
在闵家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起落, 龚茹月心情宛若是被巨浪卷着抛上抛下。
在主动退了闵宝彤的庚帖,忽然梁公公告诉她, 闵宝彤现在是九骊公主,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九骊公主就是天上的云,她的青霄就是地里的泥?
这已经足够她悔断了肠,还气愤不已,本想要和梁公公据理力争, 梁公公就有意无意提起,闵家试图谋害公主的事情, 现在被抄家, 倘若是她继续争执, 是不是还会连累了她的青霄?
对上了皇家, 这个亏只能够她的青霄吃。
梁公公还说她不是侯夫人了,老侯爷现在的状况不好,圣上开恩, 让世子袭爵,还新赐了宅院, 说是这也算作了给池家的补偿。
龚茹月几乎咬碎了牙,池青霄高攀不上公主,结果好处都是池蕴之得了?
她当时反驳了,倘若是皇家要弥补一二,也应当弥补在池青霄身上,只可惜梁公公笑眯眯的,说出的话糟心得要命。
“哎呦,这都是嫡亲的兄长兄弟,所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龚茹月情绪激动,她差一点就说了现在的圣上不也和嫡亲哥哥刀剑相对?到了最后摇摇欲坠的理智让她止住了话头,只是憋红了脸说道:“这肯定是不一样的。”
“龚老夫人。”梁公公甩着手中的拂尘,“这圣旨已经下了,老奴就算是腋下生翅飞回去也来不及,更何况君子一诺千金,咱们万岁爷的一诺那可不是千金。您可就别说这些一样不一样的话,总归都是一样的。”
所谓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是给了恩典,就算是把长青侯府给抄家了,他们都得捏着鼻子跪谢恩典。
梁公公做事实在是杀人诛心,又接着说道:“等会老夫人您回去,就得接旨,看您的模样,似乎还没习惯这个称呼,做老夫人好,侯夫人多累人啊。也到时候该享享福了。”
梁公公又对着两个丫鬟说,“你家老夫人没习惯,你们当下人的可万万莫要弄错了。先念个一百遍老夫人,让老奴听一听。”
两个丫鬟喊得口干舌燥,听得龚茹月要发疯,平日里虽说侯夫人、老夫人是混着叫的,但是在外总是被称为是侯夫人的,这梁公公一点体面也不肯给她。
梁公公这是提醒她,她不能动弹的丈夫已经是老侯爷了,新的长青侯是她最为看不上的池蕴之!
在龚茹月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时候,终于得到了梁公公的一句,“行了,老夫人记得好生约束下人,莫要喊错了,毕竟暂时还要住在一起,等到新的侯府修好了,老地方摘了牌子,下人们就也不会喊错。”
龚茹月捂着胸口,耳畔还浮现了一遍遍的老夫人。脸色煞白,靠着马车的梁柱,眼前一阵阵发黑。
“侯夫人,这是往哪儿?”马车车夫只是行出了巷子,可哪儿都没去。
白鹭和画眉相视一眼,白鹭撩开帘子,准备去吩咐马夫更正称呼。而画眉小心翼翼开口:“夫人,咱们去霓裳阁?”
“先去京都衙门。”龚茹月不想回去接旨,想着张贴皇榜的事情,干脆说道,“我倒要看看那张皇榜!”
龚茹月在闵家耽搁了不少时候,等到京都衙门的时候,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群,议论着九骊公主的事情。
“皇榜上面夸九骊公主的那些话,真真是可以看得出来,这可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物。”
“我有些好奇九骊公主的生母是个什么状况。”
“还能有什么状况?万岁爷死而复生的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这九骊公主的年龄不小,只怕那位夫人更是如此,指不定是去世了,所以单单留下了九骊公主,一直到昨日才得以相见。”
“我知道一件事,公主听说是从福云寺接下来的,我姑妈的弟弟说过,昨晚上御林军人手一根火把,从山下一直照到山上,当时他还以为着火了呢。”
“看到万岁爷这么看重九骊公主,我就很羡慕皇榜上提到的贵人了,这一回长青侯府可要飞黄腾达了。”
龚茹月一听到这里,奋力就往里面挤,结果人太多,根本就挤不进去。
没办法,龚茹月只能够去拦住那人,“这皇榜上怎么提到长青侯府的,你同我说一说?”
龚茹月鬓发凌乱,头上钗环也有些松了,但是看衣衫还是养尊处优的贵夫人,于是就那人主动说道:
“皇榜上就提了一句,还没提到侯府,就是说了长青侯夫人乔氏,我刚刚与李兄议论,若是没记错长青侯府的世子妃才是乔氏,现在来看,这世子妃要做侯夫人了,圣上还特地说了侯夫人是贵人,岂不是长青侯府要有大造化?”
长青侯夫人乔氏。
这几个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