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小指抓了下头,羞惭笑道:“明?日我也去寺庙,给陛下烧个平安香。”
“嗯?”我不禁疑惑。
老?陈挑眉一笑:“你还不知?道罢,自打传出陛下龙体抱恙后,这长安内外的老?百姓纷纷自发去庙里,替他祷告求平安,哎,百姓眼里他是好皇帝,那他就是。”
说到这儿?,老?陈给我碗中夹了筷子?鱼,笑道:“妹子?,你也该回?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姑娘似的闹别扭,哎,真不是老?哥给你泼冷水,你觉着陛下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他这些年对你够好的了,兴许老?杜在那儿?瞎吹呢,哪里就那么严重?呢。”
“嗯。”
我应了声。
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岸边有人?高声呼喊。
我让秦嬷嬷打起竹帘,扭头看去,只见岸边站了十多个卫军,还有几个穿着内宫官服的太监,为首的那个仿佛是施周,他不伺候李昭么?怎么来了?莫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我忙吩咐侍卫划船返回?,刚靠岸,就看见施周疾步匆匆跑来,他面颊绯红,跪下给我磕了个头,急道:
“启禀娘娘,陛下今儿?晌午昏倒了,又开始发烧,嘴里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您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发烧了?
我什么也顾不上,忙让侍卫安排套车,着急忙慌地?往长安赶去。
这一路,我恨得直埋怨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李昭现在离不开我,却狠心?出走这么多日。
沿路经过三两道观、佛寺,我的确看见了许多老?百姓和
达官贵人?在上香祈福,而乱平后,长安亦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城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瓦市中时不时传出鼎沸笑声,肤白碧眼的胡姬在高台上拼命旋转,跳着胡旋舞……
我无心?观赏,也来不及回?府换衣裳,直接进?宫。
入宫时,天空最后一抹红霞落下,弯月升起,夜色降临。
我忙不迭地?往偏殿行去,发现殿外守了许多卫军,亦站了数位朝臣,我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急忙走了进?去。
抬眼瞧去,偏殿一如往日般富丽堂皇,诸文武重?臣皆在,文臣有六部的袁文清、梅濂、姚瑞,御史台的孙储心?等,武将这边五军营、龙虎营、威风营还有三抚司的官长也来了,皆是熟面孔。
怎么回?事?
我接着往里看,发现郑贵妃和张春旭皆穿着后妃吉服,打扮得相当隆重?,坐在拔步床边的小杌子?上;而睦儿?和李钰也换上了朝服,默默立在一侧。
李昭呢?
李昭他此时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脸色比数日前?要好些,虽虚弱些,但根本不像高热昏迷之?样,他手里端着碗汤药,看见我来了,精神一震,身子?略微前?倾,笑道:
“皇后,你回?来了。”
我一脸的茫然,竟忘记行礼,大步走到拔步床前?,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唇有无异样,紧接着坐到床边,手覆上他的额头,担忧地?问:“施周说你发高热了,如今怎样?”
“没发热。”
李昭莞尔,抓住我的手,轻打了下:“若不这么着,怎么将你骗回?来。”
“你……”
我气急。
“莫恼,先听?朕说几句。”
李昭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环视了圈朝臣,手忽然指着地?上的蒲团,看向睦儿?,正色道:“瑞王,你跪这儿?。”
睦儿?不知?爹爹要做什么,还这般严肃地?叫他瑞王,儿?子?愣了下神儿?,噗通一声跪到蒲团上。
李昭喝了口药茶,长叹了口气,对众臣道:“朕执政后期,的确犯了不少错,太宠幸厂、卫,对群臣掌控太过,以致今日之?乱,险些酿成大祸。”
话音刚落,诸文武大臣忙跪下,连声道:“陛下何出此言,是您的励精图治
,才有开平这十多年的繁盛。”
李昭挥了挥手,打断诸臣的话头,指头轻点着玉碗沿儿?,叹道:“朕如今力有不逮、精力不济,且双目因中毒而模糊不已,思量了数日,若朕以如此病躯继续执政,恐于国于民?皆不利,故而朕深思熟虑后决定,今后由太子?李睦监国,六部阁臣同为宰相,共同辅佐,但大政仍决于朕。”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李昭这是……提前?“退位”?
我扭头,正好与李昭四目相对。
不同于我的木然震惊,他坦然自若,唇角上扬,笑得温和,那儒雅如玉之?样,让人?如沐春风。
他冲我略点了下头,转而看向地?上跪着的袁文清。
袁文清此时并未穿官服,穿着身月白色圆领直裰,面容凄苦,只是数日未见,他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洵直哪。”
李昭手伸向袁文清。
洵直是袁文清的字,当年三万之?乱平息后,李昭亲赐下的,出自《诗经》,“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寓意为穿着羔裘的大臣,正直且相貌堂堂,为了大义舍命不渝。
袁文清见李昭唤他,赶忙跪着上前?数步,抓住李昭的手。
李昭反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