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木头的大伴
我将袁敏行刺激走后, 跟羊大学士和礼哥儿等人略说了会儿话,就返回内府了。
……
天已晚,内室早都掌上了灯。
我沐浴过后, 默默地坐在梳妆台跟前,点了些崔贤妃瑶英香, 试图平缓自己焦虑的心绪。
如今外头文臣叫嚣着废除睦儿王位,声音越来越大, 甚至有士子开始写文章抨击睦儿的骄悍, 不悌兄长、恐吓阁臣,甚至还有传言, 说睦儿前两年弄了个“小风会”,欺男霸女不说, 还专刺探臣子私隐, 若这样的人被立为太子,朝堂将永无宁日。
在指摘睦儿的同时, 还有人说齐王淡泊仁善, 施粥帮扶鳏寡孤独,出资修《大藏经》, 乃仁善之人, 不仅如此, 他们还将李钰拉出来赞扬了通,说三皇子兄友弟恭,孝顺陛下, 实在乃第一流君子,可见这些年荣国公谢氏教的好。
想到此,我不由得长叹了口气,斜眼瞧去, 李昭此时侧躺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块薄被,手里拿着本《洛阳群侠录》,时不时扭身从旁边的矮几上捻起块果子,正津津有味地。
许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笑了笑,食指在茶盏里蜻蜓点水了下,又翻过去一页,专注在民间话本故事里,悠悠道:“别愁眉苦脸了,过来,咱俩一道看。你还别说,怨不得七郎那小鬼头偷摸看这书,还真挺有意思的,讲的是不知名的某朝为外族入侵,皇帝昏庸无道,朝中奸邪横生,洛阳一名唤长生的秀才弃笔从戎,上山学道十多年,后纠集各方神仙抗敌卫国的一段传奇,故事倒是编的挺不错,就是画太粗糙,那长生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没有。”
“你还有心思看这种无聊的闲书。”
我横了眼他,气道:“你儿子如今已经被人架在炭火上烤了,那些文人连您皇帝老爷也快编排上了,你居然还能坐得住?”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想说什么就说呗。”
李昭端起茶喝了口,不妨头,倒在了书上,他赶忙用袖子擦,对我笑道:“朕这英明神武的文宣帝,不也是被人叽叽歪歪了十几年么,朕可曾辩解过?”
我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罐,抠了块提神醒脑的薄荷膏,在掌心化开,按在太阳穴上,有一搭没一搭道:“果然不出你所料,萝茵那丫头过来哭哭啼啼地同我诉苦,我不敢把张素卿放出来,于是让杜仲去给她略瞧瞧,可我把张韵微的禁足解了,现在想想,觉得有些不妥,那丫头可不是个安分的,若是从澄心观出来后惹是生非搅浑水,岂不成了我的过错?要不再想个由头将她关进去,或者远远送到边远之地?”
“不妨事。”
李昭将书合起,掀被子下了贵妃榻,自顾自穿鞋,冷笑了声:“璋儿比她精,眼瞧着俩人蝇营狗苟,如漆似胶的,你真让他把张韵微接到齐王府,他可不敢,如此岂不更坐实了他喜爱幼女之嫌?王妃能容忍祸水入府?璋儿如今靠在他丈人身上,若是非要给韵微名分,岂不得罪海家?若没猜错,萝茵多半会把张韵微带回公主府,首辅平素里不好意思管教公主,可他到底爱惜名声,若是瞧见儿媳妇把惹是生非之人带入袁家,必不会容忍。你虽说将张韵微的禁足解除,可朕十多年前在这丫头身上画地为牢,谁接纳她,就是与朕作对,天下之大,还真没她容身之处,她还是会回到澄心观的。”
“嗯。”
我登时松了口气。
其实我事后反复思量过,这些年不止李璋私下出入澄心观,萝茵也时常与韵微往来。
公主同驸马不睦,我总觉得和韵微脱不了干系。
正乱想间,我瞧见李昭从柜中拿了件厚大氅,往身上穿,我忙起身走过去,帮他系带子,柔声问:“这么晚你要去哪儿?不是将睦儿的血裤子送去首辅和海尚书那里了么,你这是要回宫,宣他们来讲情?”
李昭莞尔,垂眸看着我,食指刮了下我的鼻梁:“这是小风哥自己惹出来的祸,朕可不管,朕想过去瞧瞧这孽障,看他到底认不认错。”
“你还指望他认错,那你还不如叫石头站起来走路,教让猫狗说话呢。”
我气呼呼地啐了口,穿上袄裙和披风,小跑着挽住李昭的胳膊,冲他顽皮一笑:“我同你一道去,省得你把我儿子打死。”
……
我俩也没整出多大的动静,只是让蔡居在前头打着灯,相携朝隔壁小院走去。离得老远,就有守夜的宫人、太监行礼接驾,蔡居挥了下拂尘,示意他们别说话,站远些。
我俩原想直接进屋的,忽听见里头发出少年不住地抱怨声。
我们互望一眼,默契地达成一致,轻手轻脚地走到纱窗那边,轻推开条缝儿,往里瞧。
此时屋里敞敞亮亮,带着药味的苦涩热气一簇簇奔涌而出,睦儿这会儿正面平躺在床上,他臀部包扎了,显得凸起一片,这小子仍像只炸了毛的斗鸡,拳头紧紧攥住,时不时地朝床砸去,要么咒骂李璋阴险狡诈,要么骂那些个朝臣文人聒噪不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