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他吼:“我忍你很久了!”
眩晕感快将我吞没,我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像要往天上飘似的,我眯住眼,使劲儿看李昭,他怎么变成了两个……
“我家鲲儿没了三根指头,三根啊!”
我竖起左手的三根手指,晃给李昭看:“他残疾了啊,没法考科举了啊,哪怕你假惺惺对孩子好、手把手给他教书法又能怎样,他的指头能长出来么?啊?这么久了,我不说,不代表我能忘了这事,我能怎样,你是皇帝,我、我儿子、我弟弟、我姐姐姐夫、我的盈袖、我的妹夫……都在你的掌控下过日子,你说我能怎么办,去跟你决裂?去让你还我弟弟和侄儿一个公道?我连我自己的儿子都留不住,我能怎么办!”
我想起了小木头,从我肚子里长大的小木头……
“妍华,你真这么恨朕?”
李昭眼圈红了,手抬起,按住我的肩头。
“别碰我!”
我尖叫着打开他的手,质问他:“我算什么?啊?你泄.欲的禁脔?是,你爱惜自己的名声,为了平衡前朝后宫,你不给我名分,还百般试探、防备我,行啊,我不进宫,皇后贵妃算什么东西,我就想要我儿子,你还给我啊……”
我踉跄着起身,在石桌那边新找了罐酒,又喝了十几口,喝到肚子太撑,喝不下去,自嘲一笑:“没事儿,这都不算什么事儿,只要我儿子有名分,哪怕我一辈子当一条见不得光的臭虫又算什么,可……可我想他啊,一个月见一次,是啊,每月十五母子相见,哈哈哈哈,这他娘的比我的月信还准。”
“妍华,别闹了。”
李昭走过来,他叹了口气,要从我手里夺走酒罐。
“别动!”
我将罐子紧紧抱在怀里,瞪着他:“怎么,连酒都不许我喝?”
我故意又喝了几口,凄然一笑,我仿佛知道朱九龄为何酗酒了,真的,难过可能会在这瞬间被熨烫平,起码,痛苦能减轻很多、很多……
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看,索性就盯着石桌上的一只酒碗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抓起那只碗,左手平按在石桌上,扬气右手,用力砸下去,一下就把指头给砸出血了。
“你这是干什么!”
李昭大惊,一个健步冲过来,从我手中夺过碗,扔到一边。
他仿佛比我还愤怒,从自己寝衣上撕下条布,帮我把指头包住,恨得重重打了几下我的背,骂我:“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干嘛?”
我噗嗤一笑,抬手,轻抚着他清隽的侧脸:“我想把指头还给鲲儿啊。”
“对不起。”
李昭忽然说了这么句,他好像很痛苦,将我一把抱住,反复地对我说对不起,让我别伤害自己。
“你起开。”
我感觉很难受,推开他,小跑到桂花树跟前,手扶住树,弯腰猛吐了起来。
这时候,他过来了,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给我递来杯水,让我漱口。
我刚接过,恶心感又来了……
吐了半天,总算舒坦了。
我们俩就这么站着,谁都不说话。
最后,他蹲下身,把我背了起来,往上房走去。
我趴在他身上,两臂勒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虚弱地喘气……
“你呀。”
李昭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一笑:“你让朕把你怎么办啊。”
“我怎么了。”
我心里烦郁,顺手打了下他的头。
“你这臭脾气,梅濂怎么能忍受你十多年的。”
李昭笑骂了句。
“哼。”
我又打了下他的头,终于支撑不住,软软瘫在他身上,在昏过去前,我冷笑了声:“我和梅濂好得很,那十三年相敬如宾,从没吵过架、红过脸,你就好好欺负我吧……”
……
*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了,隐约记得又吐了很多次。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从纱窗中照进来,温柔地洒在大红的锦被上。
我只感觉头痛欲裂,胃疼得紧,依旧非常想吐,缓了好久,这才稍微清醒过来,扭头瞧去,此时屋里空无一人,我正躺在床上,黑发编成大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着轻薄的寝衣……
手忽然传来阵钻心的疼,我挣扎着坐起来,垂眸瞧去,左手指头被包扎好了,上面隐隐能看见血迹……怎么回事?
我手怎么会受伤?
昨晚朱九龄被李昭气走后,发生了什么?他人呢?回宫了么?几时走的?
我浑身都疼,昨晚他打我了?还是对我做那种事了?
越想越头疼,我口里发干,想要下床倒点水喝,忽然,手碰到个坚硬的东西,低头瞧去,枕头跟前放着个鎏金小方盒。
这又是什么?
我忙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束用红绳绑好的黑发,还有张折叠好的帛。
谁的头发?
我的?还是李昭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我用手臂蹭了下发烫的额头,试图让自己稍微冷静些,然后打开那方帛,上面是非常好看的行楷,李昭亲笔所写,居然还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