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陪考,这事没给家里报备。
反正白天家里没人,爸妈不会问他的去向。
而且因为父母没要他的800块奖励金,关捷有了能在局部范围能当家做主的小金库,不用问父母要路费,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交代的事,也就没有交代。
他已经开始到了凡事都有自己主意的时候,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依赖父母了。
8号一早,李爱黎前脚起床,关捷后脚也起来了。
他端着口杯蹲在院子里,一边刷牙一边说:“妈,我今天要去学校交卷子,晚上跟路荣行一起回来,估计会有点晚,你跟爸别等我吃饭,给我留点菜就行。”
李爱黎不懂他天天在家打转,哪儿来的卷子要交,但听起来是正经事,愿意无条件支持他,说着好地骑车出了门。
关捷今天又比昨天有经验,到了市里的客运站,直接上了去潮阳的公交。
考完了最容易踩雷的数学,8号的科目对路荣行来说,基本都是他的主场。
他人品不错,考试这两天阳光普照,没碰到雷雨,上午考英语听力,收音机的频道音效很好,路荣行听完就能给自己打分,听力30他就是没有满分,应该也有27。
两场考试,他进去和出来的状态都比较放松。
关捷傻乎乎的,尽职尽责地在外面陪坐了一天,被蒸得耳热眼花,啃了不少冰棍。
中午路荣行还是端着碗来找他,潮阳今天的米饭升级了,碗里盛的是蛋炒饭,关捷没顶住它的诱惑,吃了他的好几口。
然后等路荣行来要一口他的冰棍,他又变成了葛朗台,一滴融化的冰水都不给路荣行喝,跑去买了瓶农夫山泉的矿泉水。
路荣行灌了口水抨击他:“小气鬼。”
关捷就是小气,他在操天下之大心的家长堆里呆了好几个半天,凭空长了不少陪考经验。
什么这啊那的吃了会坏事,午觉睡长睡短了都有问题,被带得有点小心过度了。
吃完饭,路荣行觉得太热了,指挥关捷去蹲树荫,自己溜达回车上去打瞌睡。
到了2点20分,老师叫醒了所有人,让打呵欠的人赶紧去洗了个脸,接着赶鸭子一样赶到了考场前面。
十几分钟后警戒线被拉开,路荣行隐没在人潮里,跟着一起涌进了教学楼。
文综的题目依旧保留着大智若愚的优良传统。
好在路荣行久经历练,做到非选择题的第一小问,看见“罗瓦涅米市的‘圣诞老人’住的房子,屋顶为什么一直倾斜到了地上”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地选择了C。
为的是方便“圣诞老人”爬上屋顶。
去往烟囱里塞礼……不,是随时上去扫除积雪,以免房子被压塌。
5点整,监考老师出声要求所有人停笔,随后路荣行离开考场,没有去坐回学校的公交车。
因为从这一刻起,潮阳的道闸自动打开,他的高中生活可以说已经结束了。
他的打算是去找关捷,然后和关捷一起返校,只是走到半路,路荣行意外地先在人群里碰到了池筱曼。
这世上有人能渡尽劫波,也会有人沉入苦海。
池筱曼从目前来看,应该是第二种人,她一改初中时的单薄纤瘦,确实胖了很多,要不是她在背后喊自己,路荣行真的认不出她了。
这个当年在受到伤害之后,还会庆幸别人幸免于难的坚强女生,至今似乎还没从噩梦里醒来,她看人的眼神仍然躲闪。
路荣行并不是觉得她丑,只是一瞬间觉得很伤心,为这个老同学身上,被她的生活辜负的勇气和坚韧。
而池筱曼鼓起勇气,叫住这个形象越来越出众的初中同学,只是为了和他说一声:“嗨路荣行,好久不见了。”
如果可以,路荣行不想见到这样的她。
但她已经站在面前了,路荣行只能压住情绪,好像没有看见任何异常地对她笑了笑:“嗯,初中毕业之后这还是头一回碰见,你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夏天的风这么热,吹得池筱曼感觉自己的眼眶上都产生了热传递。
这个人难道没看见,她这个充足了气似的体型吗?为什么脸上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还用这么熟的语气和她说话?是同情她吗……
池筱曼心底其实知道答案,路荣行的这种反应,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种人,看着有点高不可攀,但实际上真的很温和,也很善良。
然后正是很多拥有他这种品质的人,一次又一次稳住了她濒临崩溃的心。
时隔三年,池筱曼永远忘记了她曾经有过的肖想,只是热泪盈眶地说:“理科,听说好找工作一点……”
说着她有点坚持不住,瞬间扭过头,编排了一句同学在等她,撇下了路荣行匆匆跑进了人群里。
她从视野里消失之后,路荣行意识里还狭裹着一层憋屈的低落。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走到潮阳的前广场,看见关捷出现在眼底,这才慢慢地被取代和忘记。
阴影必然和光明相伴而生,但人总是该学着将目光投向光明的角落,才能在固定的一生之中,让轻松的时光多过煎熬。
5点出头还有些早,太阳还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