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辰的家里出了点问题。
人一生的运气, 好像就是正负之间的那个零点, 不管在这儿得到多少,失去起来都会一无所有。
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 他舅舅豪赌, 他们家跟着遭殃。
他妈是个心软到有些天真的家庭妇女,被他舅舅骗了上百次还没学乖。
这次他那个讨债鬼舅舅欠了个大窟窿, 知道他家有点钱,骗走他妈的身份证去做抵押,回头又一口咬死身份证是妹妹主动给的, 导致报了警也没用。
讨债的人是谁有钱卯谁, 见孙雨辰的爸爸不肯帮小舅子还钱,直接砸烂了他家的生产线。
作为建材供货商,材料这边惯例都是先出货, 再收钱。而一条玻璃线上百万,外加给业主那边造成的违约和延误损失, 一下逼得他那个原本还算生意兴隆的爸爸也束手无策了。
孙雨辰在学校里混,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回家去要生活费,撞上他爸抱着头坐在沙发上。
老爸的头上还包着纱布,伤在头顶的发茬子里, 从头顶裹到下巴, 配上他五大三粗的外形, 看起来像个大傻逼。
可是孙雨辰笑不出来, 因为他爸哭得很惨。
刘白的希望终于落空了, 从这天起,孙雨辰正式失去了当一个安逸米虫的资格。
他终于慢慢体会到,没有钱的日子里,爱情就他妈是个狗屁。
但他仍然会想刘白,因为每次想起这个人,孙雨辰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点力气和盼头。
刘白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他的也会的。
——
集训的生活单一枯燥,但走到这里,大家都找到了适合自己,苦中作乐的方式。
李竞难还是吆五喝六地打牌,关捷不好这一口,勾搭到了几个实验狂魔,不是在讨论什么加什么能出什么效果,就是在实现它们的路上。
他们先用不同的溶液弄了个彩虹色,又从超市买了几个生鸡蛋,在实验室里用科学的方法做皮蛋。
鸡蛋必须光滑,Nacl的纯度要达到90以上,生石灰要干燥细腻。
没有草木灰,就把草稿纸烧了一点扫做堆,没有黄土就在花坛里随便挖点泥巴,回来混合搅拌最后糊在蛋壳外面,放进烧杯里打上各自的标签,搁到阴凉处等它成熟。
然后这种不务正业的事,他不可能不告诉路荣行。
路荣行听他说的就不靠谱,存疑地笑道:“你们这么弄,吃的人真的不会中毒吗?”
关捷一副万无一失的语气:“中不了,等它熟了,先切一块下来测个铅含量,要是能吃,等我回去了就弄几个给你尝尝。”
路荣行从来不吃皮蛋,那种馥郁的芬芳他有点接受不来,立刻表态:“不用了,你以后要是有弄几个的闲心,我看看就行。”
关捷看他不领情,还算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不吃算了,我弄给我爸吃。”
路荣行支持他做个孝顺的好学生。
在角落里的鸡蛋悄然朝皮蛋转换的期间,关捷和小伙伴又自学成才,用乙醛还原了银氨,成功地将一根试管折腾成了半截暖水瓶。
老师发现后气得要死,因为硝酸银这个东西比银价还贵,训完他们立刻把药品柜里值钱的东西全锁起来了,怕他们搞完银镜觉得不够富贵,再背着自己偷偷地搞金镜。
关捷一下失去了半柜子的研究对象,只能在朴素的家庭实验道路上砥砺前行。
然后没几天,路荣行就收到了一条他发来的彩信,点进去是一张锥形瓶的照片。
瓶里装着小半瓶水,瓶底堆着一团乳白色的絮状物,即使老爷机的像素不寒碜,路荣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立刻打了过去:“你给我发的这个是什么?”
关捷原本走在奔赴食堂的队伍里,接到电话就开始离群,放慢了脚步往中间栽着树的人行道内侧走,边走边说:“是个风暴瓶。”
路荣行看它长得一点也不风暴,像是平静状态的水或积雪,不由纳闷道:“你做的吗?有什么用?”
“嗯,跟室友一起做的,”关捷说起它来就想笑,“杂志上说它有天气预报的作用,放的那张图可好看了,里面长出来的晶体跟羽毛和树枝一样,结果做出来都是一坨。”
他本来还想着,这瓶子操作简单,美观还有点实用性,关敏肯定喜欢,那顺便也给路荣行做一个好了。
谁知道做出来一看,用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析出物和沉淀没什么两样。
路荣行跟着他耳濡目染,渐渐能够猜到点上了:“预测天气?怎么预测?天气不一样的时候,这一坨的形状也不一样,是吗?”
“对,”关捷应完,给他简单说了下杂志上写的天气和溶液的对应状态。
面对他的科普,路荣行也不是只有点头的份。
因为发明风暴瓶配方的这位海军上将菲茨罗伊,是陪达尔文进行航海考察的小猎犬号指挥官。
这些历史和地理方面的东西,关捷才是一窍不通,就得换路荣行来给他讲了。
两人就这么靠相互分享、鼓励甚至打击,一天天地度过了各自人生重要关卡上的分离和思念。
集训队的老师终于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