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一过, 宣京城里便有不少人开始起身,街头的小商贩还有各府的下人们,各自开始一天的忙碌。
荣昌侯府的后院里, 最先起的是各院当值的婆子丫头和灶下的下人。采翠轻手轻脚进了内室, 小声唤着自家主子。
晏玉楼原本睡意正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缓缓掀开眼皮。入目之处是熟悉的幔帐,脑中先是一片茫然, 尔后才想起来自己已回侯府。
睡前的种种清晰涌上心头,那令人耳红心跳的画面齐齐跳出来,引得她阵阵悸动, 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手往枕边一摸, 隐约还透着些许余热。
采翠手里拿着熨好的朝服, 搁在一边, 低声道:“那位爷一个时辰前走的, 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您放心, 是冯妈妈亲自送人走的, 没人看见。”
晏玉楼又嗯了一声,撑了一下身子觉得比第一次还不舒服。别看那男人冷清,拉了幔帐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比起第一次的不熟练和仓促, 昨天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不消说,她也知道自己身上必是留了痕迹。
采翠不敢细看,服侍她起身更衣。一番梳洗后先去看了康哥儿, 小家伙还睡得像头小猪似的, 圆嘟嘟的脸粉分的。
看过儿子, 然后喝两口水润了喉咙再吃两块点心。粥水是不敢吃的,纵是她位高权重,上起朝来也是一站半天不能如厕。
出门的时候,按时辰天还未亮,但四周却是白晃晃的一片,昨夜里下了雪,屋檐地面都积着雪,借着雪的微光依稀能辨清脚下的路。
各府门前的积雪早已被下人们扫净,路上的雪也被扫到两边,空出通行的路来。马车辗在石板上,间或地发出“嘎吱”声。
一路到了宫门,宫门口的侍卫们见到她,皆是大吃一惊连礼数都忘记了。她含着笑未加苛责信步朝里面走。
“方才是我眼花了吗?那可是荣昌侯?”
“…正是荣昌侯,那样的长相怎么可能会看错?”
侍卫们小声嘀咕着,相视看一眼很快恢复镇定。
晏玉楼一路朝前走着,打眼瞧着前面不远处似有两人争执。看身影一人是工部侍郎彭钰,一人好似礼部尚书檀桓。
两人以前向来不对付,时有争执发生。
“彭大人,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檀桓的声音急切且十分的愤怒,一只手扯着彭钰的袖子,不让人走。
彭钰眼神轻蔑,睨着他,“檀大人,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问一问你女儿和谢太傅家四公子的亲事,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你听谁说的?”
“你别问我听谁说的,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还是说你檀大人自己觉得心虚,怕别人暗地底说三道四?”
檀桓松开他,冷哼一声。
“我有什么心虚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与人议亲也是正常的事。”
“既然如此,你方才干嘛变脸?”
彭钰理了理朝服,神情露出些许不屑。这个檀桓是个墙头草,以前荣昌侯还在时天天跟在侯爷的身后溜须拍马。他的小心思很多人都知道,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侯府。
可惜一则侯爷不喜女色,二则檀家的身份略有些不够。但这不妨碍他的一厢情愿,甚至在京中都传荣昌侯有龙阳之好时,他还隐约有些喜色。不就是想捡便宜,和侯府结上亲。
前几个月,谢家隐隐有冒头之势。这个老滑头眼见着侯爷怕是回不来,便见风使舵把主意打到谢家的头上。檀家的嫡长女配谢家的嫡四子,身份上还是相配的,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檀家一腔热火,谢家那边有些欲迎还拒瞧着不是很上心。檀桓原本就心急上火,死死捂着这件事情,生怕万一不成招来闲话。
不想今日被彭钰这么一问,只觉得一张老脸挂不住。
“好你个彭钰,你还怪老夫变脸?你这么大的年纪难道不知道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吗?你空口白牙那么一问,要是传了出去我女儿的名声都被你坏了。你还怪老夫变脸,老夫不和你翻脸那都是好的。”
彭钰暗骂自己嘴欠,干嘛非要没事惹这个事精。早知道先憋着,等事情都传开了再奚落对方也不迟。
“我也是听人那么一说,要是没有就当我没问。不过谢家可是一门好亲,你要是真有想法就抓紧点,别被人给截了。”
谢家这一冒头,盯上的人家多了去。谢家现在没成亲的就是那个嫡四子,眼下怕是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你还知道什么?”
檀桓一问出口,猛然惊觉自己心急露了短。立马轻咳一声,“你就是爱故弄玄虚,老夫不和你说了。”
晏玉楼听得分明,在养胎生子这段日子里,她因为要瞒着所有人并未和京中的任何人联系,但不代表她就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谢家在她出事后站出来无可厚非,像檀桓这样的墙头草倒在哪边她都不觉得意外。
何况在世人眼中,她和谢家是姻亲,檀桓向谢家示好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在影影绰绰的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