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静悄悄的,阿朴没有听到主子的传唤不敢进来。
姬桑静坐着,无人知他心中卷起的惊涛骇浪,不停拍打着他的理智。他自己都不明白晏玉楼说那句话时,为何有一瞬间的欣喜。
自己不喜女子,同样不喜男子。
他慢慢起身,不紧不慢地踱出院子。看着走得不快,实则因为人高腿长,不消多大会儿就出了一两里路。
阿朴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如同一个影子。
国公府很大,也很空旷。
亭台楼阁,假山回廊。抽绿的树木,早发的新芽,处处皆是春的气息。仿佛是一夜之间,远远望去万物全都挂上绿纱。
他越走越快,阿朴始终跟得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且毫无气喘之意。若是内行人一见,必知这瞧着不起眼的奴仆是个练家子。
见微知著,身为主子的姬桑必是此中高手。
主仆二人像是飘着般,来到一处桃林前。桃树结满花苞,过不了几日就会盛开。此时有些等不及的花儿,早早地绽放点缀其间。
姬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而阿朴则守在外面,没有进去。
这片桃林没有任何牌示,可是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此处是禁地。除了固定时辰照料的花农可以进出,外人不得入内。
姬桑在林中穿行,很快来到正中的空地。空地中有一座亭台,亭台铺满毛地毯,他掀袍席毯而坐。方才一路行来,只觉气血翻涌,心知今日是受晏玉楼的影响。
他一向心止如水,不知为何竟有如此波动。晏玉楼与他一向不对付,说出那样的话不无羞辱自己之意。
静座调息,眸色渐渐冰冷,逐渐恢复成往常漠然的样子。脑子越发的清明,闭着目都能听见草丛里虫子追嬉动静。
两军对阵,你来我往皆是兵法,兵法变化多端诡异难测。然而无论哪一种兵法,说穿了都是万变不离其踪,一则攻身,二则攻心。
他与晏玉楼之间,自不会有刀光剑影的厮杀缠斗,只有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那人一向狡黠多智,自小就是京中世家子中的翘楚。与其对上,他向来都不敢懈怠。
那么,这么一个对头,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此计定是一种攻心之术,攻陷他的心为对方所用,从此沉沦不伦之情中丧失斗志。
好一个卑鄙小人。
坐在马车里的晏玉楼连打两个喷嚏,脸皱成一团。心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在骂她,当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杜氏早早候在府门口,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身为母亲,外面关于楼儿龙阳之好的流言,足以令她心惊胆战。
“楼儿,有人传你企图染指进京赶考的举子,这可如何是好?”
“哪个王八羔子传的?没有的事!”
晏玉楼不想让母亲担心,断然否认。她堂堂荣昌侯,还用得着如此费心找男人!凭她的地位和长相,只要勾勾手大把青年才俊送上门来。
杜氏欲言又止,心知女儿是宽自己的心。楼儿已经二十有二,这般年纪的女子,大多嫁人生子。楼儿在外面行走和男子打交道,日子一久难免不会春心萌动,开始思春了。
当年她也是没有办法,连生五个女儿,要是再不得个儿子,开明的婆婆也会让楼儿他爹纳妾。刚开始只想先混过去,不想世事无常,一瞒就是二十二年。
这些年来,她为楼儿骄傲,也为楼儿可惜,若楼儿真是儿子该有多好。这般有能力有手腕的世家子,满宣京都没几个。
事到如今,能否恢复女儿身,已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照这个局势,楼儿说不准一辈子都要顶着男子的身份生活。一思及此,她立觉愧疚难当,自责不已。
“楼儿啊,娘知道这些年苦了你,都是娘的私心害得你现在进退两难。娘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你若是想男人…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只要事情做得隐蔽些,找个可靠的人,别人不会知道。”
晏玉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家老娘的意思,她娘还真是开明,连这种事情也想得出来,分明是在暗示她偷养男人哪。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楼儿,你莫要骗娘。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受娘的连累无法嫁人。女子都想有个男人依靠,没什么丢人的。娘看晏实就不错,与你一起长大对你忠心不二,生得也算清秀。要不,你把他收到房里?日后若是有孕,咱们寻个法子躲着生下来,再编个生母出来,岂不两全其美?”
晏玉楼脑袋抽抽地想着,老娘的法子倒是可行,只是那人不可能是晏实。
“娘,真没有那回事。您觉得孩儿是愿意委屈的人吗?孩儿若真是瞧中某人,自会想法子与其成事,万不会耗着自己。”
她说得坦然,杜氏却被惊住。做娘的开明是另一回事,做孩子的太彪悍又是另一回事。敢情楼儿心里有主意,还真是借着拉拢人才之便寻找合意的郎君。
“楼儿啊,外人不可信,谁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心思?万一他们起了坏心,岂不是害了我们晏家?娘还是觉得晏实那孩子不错,知根知底又是侯府的人。”
“别啊,娘。您老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陛下还年幼,孩儿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