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女子出嫁的前夜, 母亲会教导一些房中之事,也有些绘得含蓄的图,有的还会准备一方带绣帕。不管是画的还是绣的, 就那么回事儿。
至于宣和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因为他看过。
宣和虽不曾欺男霸女,但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出宫建府后皇后就不大管他, 这些东西他自然都看过的。
当年在宫中读书的时候先生还教过阴阳之道,上课的还是个老先生, 拿着教学用书……
说起来加娜仁送过来的这个, 装帧上倒是同当初看过的差不多。
不过他们当初看的也没有两个男人的啊。
阴阳之道,男女结合才是阴阳。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书这样精美了。这类书籍虽然大部分书铺不会摆出来卖,但其实不是□□, 掌握着高超印刷技术,请得起大画师的书局也会印发。
行业顶尖的出手, 自然就精美了。
宣和犹豫一番后又拿起书,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好奇的。
看了没一会, 又面红耳赤地合上了。
这书应该是纯图展示, 绘图、雕版的大约都是高手,图中人物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看得人面红耳赤。
宣和翻了几页才发现上头其实有字。
只见在书页的留白之处还有些只言片语,或许是什么标注, 宣和仔细看了看, 从耳朵开始, 整张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这些小字,与其说是标注不如说是评价,或者说心得感悟。
“有些费力。”
“无趣。”
“尚可。”
“费时。”
看到“只有二郎可行。”时,宣和默默又将书扣了回去,信息量有点大,这书的上一任主人,看来不但都试过,还不止同一个人试过。
宣和有些惊叹于加娜仁的本事了,这样的书竟然也能拿手。
不过想想她平日里的作风,或许是他们一起交流过吧。
宣和将书收好了开始思考谢淳的问题。
首先,毋庸置疑,他看过了。
原本宣和是有些生气的,放在他的桌上,那就是他的私人领域,但现在他有点顾不上这个了。
这书上有些笔记,谢淳应该多少认得他的字,这上头的字说不上有多好看,宣和虽然不爱练,但好歹也是名师教出来的,比这个强多了,不怕谢淳认错。
问题是,正常人即便是要看要收藏也不会找一本带笔记的,这看起来更像是要学习。
他学来做什么?
这又不是一个人的事,他若真要实践,除了谢淳,还能找谁,真找了别人,那人还能有命在吗?
宣和有些懊恼,他就不该对加娜仁放下戒心,眼下追悔莫及。
忽然,宣和动作顿住,这个人仿佛静止一般,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谢淳会不会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发现的?
告诉他:我看过了。
万一谢淳以为他在暗示什么?
宣和向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得找个机会试探一番,顺便也解释清楚,不明不白的,吃亏的是他。
偏偏谢淳迟迟不回来。
宣和看着乌压压的天,愈发烦闷起来。
今天又在下雨,入春以来,雨几乎没有停过,江南也没有这样多的雨吧?
寒冬迟迟不去,好容易盼来了春天却总也不见晴,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这春雨却不大值钱,太多了。
大雍重农,百姓靠天吃饭,这类天灾便格外敏感。只是此时还有不少人将天象与天子勾连,道是先帝驾崩,今年才这样多雨。
宣和不知道谢淳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要知道原书中这都是老二继位之后的事,他那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京中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总结来说不过四个字,新君无德。
新君无德,上天都看不过去了。
冬日下的雪,还积在那没化净,春日又是接连不断的雨,春汛怕是不好过。
许多人都不知道,谢淳登基第二日就召了众臣议事,各地江河水位普遍要比往年高出不少,有些准备需要提前做
如此一来谢淳便事多,近来还安排了内阁留人在宫中夜宿值班,他自己也回得晚。
许多时候宣和在他回来之前就睡了。
朝臣也觉出点新君同先帝的差别来,大约是年轻,又没有妻妾子嗣,谢淳精力更充沛,虽不像先帝那般游刃有余,从开始摄政到现在登基,没出过什么差错。
大雍如今已是盛世,不求君主多贤明,能稳定江山就是最大的功绩。
宣和若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定然会笑一笑,谢淳的野心,怎么可能只是这样?
快到晚膳时间了,谢淳又差了人回来说在养心殿用膳,放在平时宣和听过就算,谢河村在哪吃关他什么事。但今天他忍不住多想,不知道谢淳是什么时候看的这书,前两日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会是今天才看的吧?
不回来是在避着他吗?
话又说回来,明明已经登基了,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住养心殿,仍旧宿在东宫。
因而宣和并不急,左右晚上是要回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