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车的信号被工作人员给出的瞬间,亮红色的ToyotaYaris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了出去!
猛然拔高的引擎运转声与尖锐的胎噪声混在一起,褐黄的浮尘下是被高速碾过的砾石路面上残存的雪水泥浆,惹得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脚后跟刚在后半步的路面上落稳,59号车就已经飙到目测五十多米开外了。
“嘶。”一名工作人员不禁抬了抬帽檐,小声嘀咕:“59号车的驾驶员,果然是第一次参加WRC啊。”
毕竟只是第一分站的SS1路段,在路况因为不久前的降雪而变得复杂多变的情况下,绝大多数经验丰富的车手,都会选择只用70~80%的实力,好稳妥地适应新车在赛场上的性能表现。
会选择这么激烈狂猛的开局的,往往只有初次参加WRC的菜鸟。
他们要么是因为紧张过度,要么是太过急着在老板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以证明自己值得更好的合同。
“哈哈,”另一个工作人员刚好听到他的话,很随意地耸了耸肩:“毕竟是第一个被那家日本车厂派上来的本国车手,又才刚满20岁,太急着表现自己了吧。”
“我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趁着第60号车还在起跑线上等待的三分钟空档,第三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是去年的Junior赛的冠军得主,可以想象,作为第一个拿到那个奖杯的日本车手,他肯定快被国内的那些媒体捧疯了吧。”
“谁知道呢。”第一个人满不在乎地说:“看在那些日本人可能期待得要死的份上,希望那个急性子的小鬼别在SS1就把赛车的新胎弄爆了吧。”
三人都觉得这话有趣,低声笑了起来。
作为欧美赛区比较少见的东亚面孔,又异常的年轻,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藤原拓海,当然接触过不少针对自己的恶意。
但绝大多数不屑的声音,都会在最后成绩出来时转为嫉妒的沉默。
藤原拓海当然不会去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一月的蒙特卡洛还被冰雪覆盖着,崭新的Pirelli轮胎也需要时间适应。
他之所以一开始就将车速拉高,以惊心动魄的极速驰骋着,就是为了将车子逼到接近极限的位置,更好地测试车胎的最佳性能区域。
“曲直路120,接右2上桥,桥后切右3。”
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清晰明了的指示钻入耳廓,眼睛时刻不离前方路面的驾驶员,每次都会很轻地“嗯”上一声,然后没有迟疑地选择了全部吸纳。
以极高的速度奔驰在凹凸不平的滑溜路面上的Yaris,几乎每时每刻都透过四轮和紧贴腰背部的座椅,将足够激起强烈呕吐欲的颠簸感传递过来。
然而因为驾驶员登峰造极的重心移动技术,以及完全忠实地照自己的驾驶习惯处理着一处处由领航员给出指示的弯位,这具经过精心改造的铁块虽然以触目惊心的气势飞跃过一处处小坡,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航,也从来没让车里的两人产生真正的不适感。
车子的运作方向,既在车手藤原拓海的全盘掌控中,也在领航员高桥凉介的引领中。
到SS1的末段后,藤原拓海突然出声提醒视线一直在路书和车内仪表盘上来回的恋人:“前方大量浮尘。”
到底是才降过雪的冬季,即使是被五十多部赛车碾过的积雪路面,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让浮尘骤增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唯一的解释是,即将到来的左三弯道外,大概有对手遇到了麻烦,而且多半是轮胎上的麻烦——才会借着紧急换胎的动作,刻意扬起大量灰尘,影响后来者的视线。
高桥凉介更清楚的是,拓海说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他要全油门漂过去。
高桥凉介从容地捏紧了手里的路书,背脊却极大程度地放松着,紧贴椅背,以便感触轮胎的状况:“嗯。”
在时速超过130km的情况下,短短的80米距离转瞬即逝。
茶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被淡褐色的扬尘蒙住的前方道路,眸光却是微微涣散的,仿佛并没有真正聚焦。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在面对只在周二周三的勘路中简单跑过两趟的道路,即使尽可能详细地做了路书,遇到这种受对手干扰、视野很差的情况,也绝对会为稳妥起见而减速。
毕竟光是前面弯位出现了故障车这点,就已经昭示着浮尘下的路面、充斥着足够让车子停下的危险陷阱。
——藤原拓海却是个从小就跑惯了凌晨视线很差的狭窄山路,并且为了赶超对手,连在漆黑山路里极速过弯时都敢关掉车头灯的疯子。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登峰造极的重心移动技术和得天独厚的山道直感,在这一刻赋予了他勇往直前的底气。
当听到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倏然拔高,彰示着来车的速度不降反增时,正蹲着用力拧最后一个螺栓的57号车驾驶员和领航员,都震愕地看向了被他们故意掀起的浓雾所笼罩的来时方向。
醒目的红色车体毫不客气地撕开了重重尘灰,携着无法阻挡的汹汹气势飞速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