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道:“回了一趟北境,看见你屯的那批粮食,我才渐渐回过味来。原来当初三番两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暗中买粮食的是你。”
罗清扯扯嘴角,干巴巴地轻笑一声。
岑溪放下茶杯,眸光微动。他笑道:“话说,咱们认识两年,时至今日我都一直未曾发觉,原来当初在北境的罗小公子居然是一个女子。”
罗清扶额,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冷汗,这个到底该如何解释?
“怎么,你是觉得我好说话,觉得不回答就可以蒙混过去吗?”岑溪瞥了罗清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没有没有。”罗清求生意识很强,急忙否定。
接着,罗清无奈地轻笑一声,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道:“你知道的,当初在北境时我还有个妹妹和儿子。”
岑溪闻言,想到罗清女子的身份,忍不住轻笑一声。
罗清白了他一眼,道:“再笑我就不说了。”
“我不笑了,你继续说。”岑溪敛下笑意,一本正经道。
罗清伸手倒了一杯茶,放置身前,继续道:“我们初到北境,一切都不熟悉。况且又是两个女子带着一个奶娃娃。”她敛下眸子看着茶杯,叹息一声,“我想着,我们的家必须得有个顶梁柱才行。这样,我们才不会被人欺凌。”
“所以,你就一直扮成了男子。”岑溪抿唇道。
“是的。”罗清点头,“我以为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我只是想给云梨和小瑾儿一个家而已。”
岑溪默然,他敛下眼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其实我早就想离开军营了。”罗清突然出声道。
岑溪抬头来,讶异地看着罗清。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罗清看着岑溪的眼睛,抿唇笑道:“就在西境新兵开拔到西南战场的那次,那时我已经离开了西境军营。”
见岑溪满脸疑惑,罗清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继续道:“我最终出现在西南战场不是我后悔了不离开了,而是我很倒霉地碰上了前去营救柳青的止戈,所以我才会最后又去了西南战场。”
岑溪微微地张开口,好久才开口道:“我明白,毕竟你始终都是一个女子。无论如何,始终都是欺君之罪。”
“不,你不明白。”
罗清很是认真地否定道,“我杀不了r。”
岑溪惊愕,满脸地不可置信。
罗清伸出自己的双手,双手套上了一双淡蓝色手套,只露出十个手指头在外。
她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容:“这双手,或许是它上辈子沾满了鲜血的缘故。这辈子,它已经不想再滥杀无辜了。”
岑溪闻言,很是疑惑。罗清的这番话,他听得云里雾里。
“在我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听从上级命令的无辜者而已。只不过与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或许在你们看来那些不过是叛军,是背弃国家背弃百姓的无义之徒。”
“也许你会说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死我。但有什么办法?我无法过得了我心里这关,对他们我始终是下不了手!”
罗清苦笑道。
“所以,你就借此机会离开了。”
“也不全是。”
罗清摇摇头,接着道:“那次劫杀我的杀手很明显就是专门针对我而来,从西境大营道西南战场,他们都锲而不舍地跟着我。”
“而那次劫杀,也是早有预谋的,好似就等着我离开营地,跳入他们预先准备好的陷阱。”
“而我却到临死时都不知道幕后是谁在对付我,而且还派出这么大的手笔对付我一个无名小卒。”
“所以你就趁着机会死遁了。”岑溪很是肯定地道。
“不,那次我是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罗清摇头,想到那时凶险的境况,轻轻地吸一口气,道:“他们在箭矢上抹了毒,而我也很不幸的中招了。”
想到这里,罗清有些恍惚:“当那黑衣人在砍断我抓着的藤蔓时,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绝路。”
岑溪见罗清神情恍惚,显然是想起了那日的不好记忆。于是他开口宽慰道:“但值得高兴的是你最终还是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幸运!!”
罗清嗤笑一声,将套在双手的手套取下,露出一双疤痕交错的双手。
岑溪满是震惊地看着罗清的双手,心里十分懊恼他刚刚的一言一行。
罗清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道:“我从开都不曾觉得幸运这个词语在我身上体现过。当我掉下万丈深渊的那一刹那,我想着的是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最后,我终是靠着一把匕首从深渊爬了回来,爬着回来弄清楚所有的事。”
罗清柔柔地笑了。
“对不起,我不该在没有了解事情的情况下就质问你。”岑溪诚挚地道歉道,眼神里露出满满的心疼。
“不告而别,本该就是我不对。”
罗清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地人群,意味深长道:“或许,决定离开,其中还有我自己的私人原因!”
岑溪顿时哑口无言。他看着罗清身前的早先倒好的茶水,突然道:“茶水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