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皱起眉头, 抬起手, 想要指着楼青晏说什么,但话语在喉咙口滚了两圈, 硬是只能咽下去。
她转头, 想要眼不见为净,但一想,这样不行。
下面的太监没有听到皇帝说留牌子的声音,像是走流水一样, 将秀女领上来又领下去,一个都没留下。
这样下去可不行。
太后的本意,至少要往陆预后宫里塞点人。陆预会不会宠幸他们另说, 至少名义上不能只有个独宠一名男子的后宫。
只有皇帝发话才能把她们的牌子留下,要是陆预这样睡到结束,那她之前折腾了那么久都白费了。
太后再次转过头看他们两人。
这一次楼青晏没看她, 而是侧过头,低下眼,看着自己肩上陆预的睡颜。
陆预睡得不安稳,他的脸上带着两分憔悴,眉头微微皱起, 呼吸不平稳。
楼青晏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下颌线抵在陆预的额头上, 低垂的睫毛扫到陆预的脸上。
两人的呼吸同步协调。楼青晏呼出的热气扫过陆预的脸庞, 吹起他的鬓发。
看陆预睡不安稳, 楼青晏悄悄地伸出手, 环过陆预,调整了姿势,让他枕得更舒服。
太后的眼睛不自主地被楼青晏悄悄环过陆预的手吸引,紧紧盯着那只光面正大做着小动作的手。
太后:“……”
她放在桌案上的手死死握紧,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愤怒,不住颤抖。
太后身边时候的嬷嬷一下子慌了,赶忙过去扶住快要被震掉的茶杯。
咚——
茶杯被扶住了,但果盘上堆得满满的李子被震掉了。
这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嬷嬷只能欲哭无泪地过去拾起掉下的李子,连忙跪下:“奴婢疏忽,请娘娘责罚。”
这声音将陆预惊醒了。他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但没急着从楼青晏肩上起来。
另一边,太后见陆预醒了,清清嗓子对嬷嬷说:“起来吧,御前注意点。”
嬷嬷战战兢兢地起来了。
太后这才转头对陆预说:“一定是哀家替皇帝挑的人让皇帝不满意,所以皇帝才会这样。哀家真是惭愧啊。”
陆预慢慢悠悠地从楼青晏肩上起来,眼睛半睁,看上去没有睡醒。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母后操劳,朕不敢当。”
太后长叹了口气,两只手在宽大的袖子间绞了起来,强压下自己的愤怒。
她转头没去看这两个醒了却没分开坐的人,省的气到失态:“既然这里的秀女没人能入皇帝的眼睛,一个都没能留牌子,那就把人都领下去吧。”
陆预挑了挑眼睛,他这母后可不是会甘心徒劳白费心思的人。
太后果不其然,立马换了副腔调:“只是,历来选秀费心费神,劳民伤财,还没有一人未选的先例。皇帝若是开了先河,只道会留下劳民伤财、挥霍无度的名头。”
陆预笑了。这场选秀可是太后提的头,这怎么成了他挥霍无度了?
不过他没有发作,还是好脾气地问:“那母后的意思是?”
“来人,将秀女们都领上来。先前用来登记入册的画像都拿上来。”太后对身边的太监说。
陆预笑着看她的动作。
太后转头对陆预说:“哀家惭愧,未能替皇帝选得心仪的女子。但若真一人不留,会有损皇帝声誉。哀家惭愧,因为哀家的原因让皇帝声誉有损,也恳请皇帝体谅哀家,姑且留下一个,给个名分,也让哀家心里不怀负罪度过余年吧。”
楼青晏嘴角挂着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太后是打定主意要给陆预强塞了?
他立马转头看陆预。
陆预坐正了,竟然没有否决,点点头:“那就按太后的意思办吧。”
大腿上被人捏了一把。
陆预:“……”
他从袖袍中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安抚似的握住了。
掌心被人拧了一把。
陆预:“……”
他没回头看楼青晏的表情。
这个时候,秀女们排排站好,被人领了上来,站在台下。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装,梳着一样的发髻,低头。
一眼望去,所有人仿佛一个模子里拓出来似的。
太后得到陆预肯定的回答后脸上神色明显好了几分,笑着说:“这么多人,让皇帝都看得累了。这样吧,哀家之前按照惯例,让画师将所有秀女都画了下来,皇上不妨看着画像,从里面挑个还满意的?”
手掌心被拧着的陆预点点头。
这时,一整排太监从门外进来,一人一副,举着所有秀女的画像。
楼青晏心想,这阵仗,看上去准备了很久,太后也真不掩饰。
画像上的秀女看上去和台下站着的没什么两样,所有人在画像上都只是工笔描绘,衣衫发髻没有任何修饰,一眼晃去没什么两样。太监们排着队走上台,一人一人将手上的画像举到陆预面前,停顿三秒后从另一边走下。
楼青晏很快就发现画像的问题所在了。
明明真人就在台下,偏偏要用画像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