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慌不忙的买好东西,看时间还早,还在巷尾一家旧书店逛了逛。
尽管外面太阳并没有一丝下山的痕迹,但书店里很是昏暗,再加上泛黄的墙壁,沾满尘土的书架,一看就是鲜有人问津的店面。
一眼看去,这年代放在架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就是红宝书,里面写着主席语录。顾禾沅对这个兴趣不大,反而对一些军队政治部里出版的文艺书爱不释手。
颜冬青则偏向于一些政治时事报,毕竟他对这个年代的一些认知都是道听途说,有什么会是比报纸更能了解这个社会形态的最好渠道呢?
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干瘦的老头,坐在门口那把老旧的竹椅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岁月无情刻下的一道道痕迹。他看两人喜欢,便主动给了一个优惠价。
他老喽不顶用啦!现在的人又不喜欢读书,他开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听儿女的话回家养养老。
因为背篓地方有限,又装了刚才在供销社买的东西,他们在这个小书店里很是挑选了一番,才决定下来。
出来后天刚擦黑,两人快步往集合的地方走,大家都已经在这里等着,不过幸好车还没到,要是他们错过了,就只能靠两条腿回去。
不一会儿,刘大壮和队长才姗姗来迟,带着众人一路上咣里咣当的回到河西村。
回到知青所里时,天已经全黑了。朝外望去,漆黑的夜空中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在空中撒落余辉外,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的房子的窗内有昏暗的灯光。
村里并不像省城里通了电,这里的人晚上都是点煤油灯。
而且这年头的煤油是要拿煤油票到供销社里限量购买的,一家人就只有一盏灯,平日里都是很省着用,如果没什么事外大家晚上都会看着天色,日落而息。
知青所里静悄悄的,看起来大家都睡了。厨房里已经息了火,晚上并没有留饭。
三人只能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的水缸边瓦水洗漱。
钟凌一个男生,没有女生那么麻烦,用水瓢从缸里瓦点凉水冲着头上一浇,在头上搓搓在村里树上摘得皂角,再瓦上一瓢水一浇就算大功告成。他甩甩还滴着水珠的头发和她们打个招呼就回屋了。
院子里只剩下顾禾沅和冯侨,一时间很是沉默。
今天晚上回来时,顾禾沅才发现冯侨的脸色并不好,阴沉沉的。早上特意打理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穿着的蓝色布褂也变得皱巴巴,衣领还歪着。
回想起她在供销社听见有人谈论前面打架的事,心里有了猜测。
像这种一看心情就不好的时候,顾禾沅并不打算和她说话,否则踩到雷点炸了怎么办。
可她没想到,就算她不踩,雷点也会炸。
“怎么啦?”看向一脸阴晴不定的冯侨,顾禾沅好脾气的压低声音问道。
冯侨也是魔怔了,在看到顾禾沅就要进屋,硬是抓住了她的胳膊,心里犹犹豫豫,终是问出了口:“你和颜冬青好上了?”
冯侨的语气并不好,带有一丝质问的意思。
“跟你有关系吗?”顾禾沅并没有答话,眉目微皱,并不懂她什么意思。
冯侨被问得一噎,眼神游移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你不知道他原来是傻子吗?”说完这句,她仿佛有了道理一般,挺直腰板。
女知青里的薛灵珊和刘烨时常在屋内凑在一起说村里的八卦,顾禾沅也被迫听了一耳朵,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
“他还住着一个小泥胚屋,又没有啥钱......你跟了他以后只会变成像这里的老农民一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穷的只能穿粗布衣裳......”冯侨越说越带劲,仿佛已经看到了顾禾沅以后的样子,今天满心的怨气仿佛消散了。
顾禾沅越听越可笑“我问你,你是因为钟凌他家有人在国营厂上班,生活条件好,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你才喜欢钟凌的吗?”顾禾沅不客气的质问道。
“当然啦,如果不能过上好日子,我干嘛要喜欢他?”冯侨一脸的理所应当。
“你是这样认为的,那就管好你的事就行了,别人的事情你少操心!”顾禾沅看着冯侨一脸都是我为你好的表情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她既可笑又可悲,以后三观不合的人没有必要再交流这么多!
冯侨刚才已被自说自话的自己说服了,只觉的她不识好人心,等到以后看到她住大房子整日吃白面馍馍顾禾沅就知道后悔了。
这边,李红军回到家里,家里的婆娘还没睡,点着一盏煤油灯。
见他回来,李婶连忙放下手中纳了一半的厚鞋底,披上衣服下炕迎他。
顺手接过李红军递来的褂子上手叠好,看他沉着一张老脸,有些奇怪小声问道:“交了粮吗?这几天大家伙儿能领多少啊?”
李红军脱鞋上床,拿过挂在床边上的水烟筒,叭砸一口,吐出一口烟气,神情在烟雾中看不分明:“交了!”说完叹了一口气。
“交了还这个样!”李婶有些不满,她好意给他留了一盏灯,结果回来还臭着一张脸。
见他习惯性的往墙上磕烟筒,没好气的赶紧阻止道:“臭蛋刚被芳儿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