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史上最安静的战场,城上城下的都不吭声,都在等对方先迈出进攻的脚步。
时值暮春,许久未下的雨忽然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东莱城头,打在残破的城墙上,一点一点氲湿了早已干涸的血迹。
半月之内,三场攻城,饶是东莱城高墙厚,也顶不住这样剧烈的消耗。
胡骑大将信心满满。
他不相信从东莱城侥幸逃生的那些怂货,他们嘴里讲的什么“天神的雷霆”,不过就是在给阿吡罗的兵败寻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谁不知道“天神的雷霆”是火雷圣巫的神力,业人如何配拥有?!
至于岸防炮……甚好怕的。
毕竟耶萨哈的船是沉没在乌知河中,谁也说不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就算真是业人的铁球击穿了甲板,可他的骑兵可不是大船,勇士和战马在土地上纵横自如,便是真有铁球又如何,能够打到几个?!
心里虽然不在意,但在战略战术上,胡将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对面城头站的,是凶名赫赫的黑甲军统领。据说此人在白鹭口,一把金线横刀砍了百十颗头颅,堪称边城第一凶神煞星,就连沙陀王都败在他的刀下。
若是正常遭遇,胡将定然要慎之又慎,绝对不敢如此放肆。他在草原的名气比不得沙陀王和阿吡罗,若不是左谷蠡王的爱将呙石被派去追击业人的皇帝,此役也轮不到他领军来捡拾这大功劳。可他也有他的好处,那便是用兵神速。他手下的骑兵号称草原第一脚程,□□战马皆是来自达利草场的良驹,从旧京到东莱城,旁人要走四日,他两日之内便能到达,正好□□甲军一个措手不及。
兵败的阿吡罗不是吃素的,任由黑甲军再怎样凶悍,在东莱城一战也吃了不少苦头,休整个十天半月很正常。
他现在直接杀到东莱城下,就是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趁人之危,将大名鼎鼎的黑甲军踩在脚下。
是以他一上来推出了巨楼车,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东莱城,不给封恺任何机会。
“少将军,所有膛炮都已准备就绪!”
一名武卫校尉跑上城头,轻声对封恺汇报道。
封恺举起望远镜,朝城
下的楼车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淡定地下达了命令。
“动手吧。”
“先把那三辆车打下来,不用吝惜炮1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注定了城外八万胡骑的最终命运。
“少将军有令,开炮!”
下一刻,一早便守在炮旁的炮手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在城下胡骑还在观望的时候,他们开始训练有素地调试角度,校正准星。
几十门火炮一起调转的声音听得人心慌,有种大战将至的紧迫感。
只是远远在城外列阵的胡骑听不到,为首大将眯起眼睛,他只能隐约看到城头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反射的阳光恁地刺眼,但却因为距离过远,根本看不分明。
“他们在城头干啥?是在安装弩1箭吗?”
胡将转头问身旁的亲兵。
为了防止被1床弩射到,他们列阵特地避开了弩1箭的射程,除非黑甲军又天神相助,否则以现有弓1箭的力道,根本碰不到他们一根汗毛。
“不像是箭……”
那亲兵的眼力超常,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转为青白。
“叶护!不是弩1机!倒像是阿吡罗部回报的雷火炮!”
他话音未落,耳边就爆发了一阵震天撼地的巨响!
大地抖动的瞬间,几十发黑色炮弹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这些铁质的球体势不可挡,在胡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击碎了胡骑的阵列。
轰——轰——轰!
其中几枚炮弹击中了丈高的巨楼车,巨大的冲击将木质的车体拦腰击断。随着纷屑而下的除了牛皮和碎片,还有惊声惨叫的胡人。
巨楼车高四层,除了底部推动楼车移动的苦力和牛马之外,余下车层都藏有胡兵,以木板和牛皮作为掩护,一旦楼车靠上城墙,里面的胡兵就会从车中跳出,依靠高度优势直接越过城楼,免去云梯攀爬的危险。
也正因为是这样,楼车中藏匿的都是胡骑中武艺高强的精兵,每每凭借矫健的身手和数量优势都能抢先建功,是左谷蠡王账下最秘密的武器。
只是这些秘密武器做梦也想不到,原本轻而易举便能靠上的城墙,这次直接加装了铁板。大炮齐鸣的巨大响动惊到了底层的牛马,还没等控制行进的头目搞清楚情况,爆裂的
□□便接踵而至,两发击碎了高高的木质框架,里面的胡兵或是被炸的四分五裂,或是挣扎着从高空坠落。而更糟糕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携带了大量火油瓶,遇火即燃,飞出的残肢燃烧着落入下方的骑兵阵列,引发新一波混乱。
“是炮!就是阿比罗部所说的雷火炮!天神震怒啦!”
阵列中传来惊声尖叫,有被火焰惊动的战马开始胡乱踏蹄。胡兵都是马上长大的,很快就控制住了马匹,阵列重新恢复了整齐。
虽然混乱止住了,可被惊吓到的心却越来越慌。
一瞬间,三架巨楼车全数粉碎崩塌,同袍的残肢断臂飞得遍地都是,这黄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