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慷想得不错,大都护的确憋了一口气。
他对长子有期许,封恺也的确没让他失望,甚至成长的速度超出他的预期。
但是这一次,关于留山铁矿,大都护是真没想明白。
他知道儿子喜欢宁小子,这好容易历险归来,不但不回家,反而在人家家里蹭吃蹭住,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行,老子就当崽子大了,自己要出去搭窝建棚。但宁小子虽然不错,也不用送矿给人家啊!
巴巴地把自己的家底搬给人家,人家是个啥想法还不知道呢,怕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对,傻的是十二,老大才不傻。
所以封大都护想不通。
小兔崽子敢这样带话,多半是心里有了决断。
细说起来留山矿也是小兔崽子派人挖到的,若不是盐铁关乎军情,他这个做爹的也不好将东西握在手里。何况墨宗自己有矿,人家也不缺铁石,作甚闹得兴师动众的?
这一晚上,封大都护也没睡着,一晚上都在琢磨大崽。
等到天亮,也是一对黑眼圈挂在脸上,精神略显不济。
等到封恺走进书房的时候,封大都护的憋闷已经泄气大半,剩下的只是想不通的疑惑。
老大为啥忽然要矿了?
“爹,要矿是为了盐场。”
封恺开门见山,直接解开了封大都护的疑惑。
他见一个小木盒放在亲爹的书案上,封大都护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开了盒盖。
“这是……”
“是盐。”
封恺轻声道。
“非弟在克腾山帮助东胡人造了盐田,这便是那里出产的宝盐。”
原本是叫血盐,但这名字煞气太重,干脆换成宝盐。
粉色的晶体瑰丽无比,看着便于宝石无异,这“宝盐”之名倒也名副其实。
听说是盐,封大都护也没多想,捻起一撮放在口中,细细品了一下。
“咦?”
他挑了挑眉。
这盐颗粒细腻,入口就是单纯的咸味,比起一般的盐巴要精纯许多,几乎没有任何杂味。
“倒是好盐。”
封大都护点了点头。
“不过替东胡人造盐,便不怕这东西被西胡抢走?”
封恺摇了摇头。
“自然是有担心。”
“但东胡三部如今被西胡人困在克腾山中,左谷蠡王封锁了阿木尔河上的航路,东胡无法出海取海水炼制盐卤,被困死是迟早的事。”
“彼时我与非弟皆在东胡,若是不能解决东胡盐荒,想要回城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非弟便临湖造了盐田,花了半月左右,产出了此等精盐。”
听到这里,封大都护并没觉得异常。
盐田古来有之,沿海城镇家家架锅烧盐,海边的“盐田”就是一座座烧锅盐坊,终日柴火不熄。
但儿子接下来的话,就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了。
“非弟在克腾山中找到了盐卤湖,但东胡三部有祖训,子孙后代不可烧山取柴,并以天神立誓,所以非弟就想了不用烧柴的办法。”
“啥?”
这下子,大都护不淡定了。
“你说这盐不是烧出来?那是咋弄的?”
于是封恺便把血池盐田的建造过程给亲爹讲了一遍,听得封大都护啧啧称奇。
“吓,天下竟然有如此奇法?!那岂不是在海边圈一块地,就能直接晒盐了?”
听他这样说,封大公子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以亲爹的敏锐度,一定能发现这里面的门道,不可能不动心。
“自然。”
他点了点头。
“东胡盐田是建在湖边,出产的皆是此等精盐,产量有限,除去自己吃用之外,能贩运的量还是少数。”
“若是要圈滩晒盐,尽可放开产量。我与非弟商议过,白鹭口与贺岳的塘子口有黑风山相隔,除非贺岳家从海上绕道,否则便不可能进入海岸,白鹭口是合适的晒盐地。”
“便是被看到晒盐也无妨,晒盐不是只晒就能成的,不知道个中诀窍,只学个皮毛无甚用处。”
听他这样说,封大都护摸了摸下巴。
“那万一贺岳老匹夫乘船打劫么?”
“便是要留山矿的用处了。”
封恺慢悠悠地吊起了亲爹的胃口。
“我与非弟的意思是造船,引东胡船手来九凌湖,也是想借助东胡船匠的技艺,尽快造出战船。”
“然而造船所费甚巨,非弟估算约要十年船队方能成气候。这船说到底还是给我封家造的,材料人工皆有消耗,我封家不能一毛不拔,留山铁矿不过是笔
订金而已。”
他说的轻松,封大都护的心却跳得飞快。
战船,船队,这玩意他做梦的时候想过啊!无奈封家没有水师,也没诶有船匠,守不住海岸只能干着急,看着中原那两家守着海口河道疯狂聚财。
贫穷的大都护无数次流下嫉妒的泪水。
如今儿子告诉他可以有船了,还是十年可以成战力的船,这怎能不让他激动!
“儿啊。”
封伯晟抹了把脸。